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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司馬豪邊走邊自怒道:「賢弟,你……你太不對了。」

  卓軼倫失笑說道:「三哥此話何來?你要我住,我就住,要我走,我就走,卻還什麼不對之有?」

  司馬豪瞪他一眼問道:「賢弟還要狡辯,你既未睡,則在我敲牆之際,為何不加答理?」

  卓軼倫笑道:「三哥呼妓逍遣,小弟又不好此道,我何必夾在其中,不識相呢?」

  司馬豪頓足叫道:「我已經怒滿胸膛,賢弟怎麼還要拿我開胃?」

  卓軼倫笑道:「三哥不要怪我,我根本不知道你這樣行色匆匆,並氣急得滿面通紅,是為了何事?」

  司馬豪這才相信卓軼倫不是虛語,遂氣急敗壞地,把適才的風流艷遇,向他說了一遍。

  卓軼倫聽完,含笑說道:「三哥以為這樁艷遇,又是那位『辣手神仙』,替你安排的麼?」

  司馬豪皺眉說道:「這還用問,不然那位姑娘,怎會向我唱什麼火辣的『三相逢』呢?」

  卓軼倫微笑問道:「三哥,我來問你,前兩次,那『辣手神仙』都讓你吃了苦頭,但這次卻為何並無什麼惡意存在?反想成全你享上一宵艷福,略解旅途岑寂?」

  司馬豪茫然答道:「我也不知道她這樣安排,是何用意?」

  卓軼倫笑道:「或許是地覺得前兩次對你手段太辣,才把第三次改為優待,以示補償,誰知三哥竟未接受人家這份好意,弄成『神女有情空解佩,襄王無興不成歡』,豈非大煞風景?」

  司馬豪正在苦笑,突然聽得身後有步履之聲,狂奔而至。

  兩人同時一怔,回頭看去,只見奔來之人,是適才所住旅店的店中夥計。

  司馬豪揚眉叫道:「夥計,你追來則甚?我已把店飯之資,留在桌上,給得不算少呢!」

  店夥在喘息之中,連聲稱謝說道:「多謝相公厚賞,小人此來,是奉命送信。」

  司馬豪問道:「送什麼信?奉誰的命?」

  ▼第九章 女神仙

  店夥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向司馬豪雙手呈上,陪笑說道:「這封書信,是住在相公左隔室的那位東門相公所寫。」

  司馬豪「哦」了一聲問道:「那位東門相公是否還等回信?」

  店夥搖頭答道:「不要回信,東門相公說是只要把這信兒,送給司馬豪相公便可,因為他於交代小人之後,也已結帳離店。」

  司馬豪聞言,遂取了一塊碎銀,賞給店夥,打發他回店而去。

  卓軼倫見店夥已去,向司馬豪含笑叫道:「三哥怎不拆書一讀,這封信兒,定然又是神仙手筆。」

  司馬豪一面拆信,一面搖頭嘆道:「原來她就住在隔室,這倒是出我意料之事。」

  卓軼倫失笑說道:「這樣看來,三哥在那場銷魂艷遇中的一切舉措,均難逃神仙法眼,只不知她是讚許你老成持重,跳得出色天慾海?抑或訕笑你有福不會享?是個表面倜儻,實則不解風情的銀樣蠟槍頭呢!」

  司馬豪這時業已拆開書信,匆匆看完之後,遞向卓軼倫,苦著臉兒說道:「賢弟請看,這就是那位『辣手神仙』,要安慰我旅途岑寂的一番好意。」

  卓軼倫接過一看,只見信上好一筆靈飛小楷,寫的是:

  「殿中過節,以裸艷起,以裸體終,至此了結!

  「唯余不若君之厚皮,遂以百金代價,請得當地青樓名姝,為君彈曲度歌,並作天魔艷舞。

  「該姝雖墜風塵,身猶清白,原因則並非當地人士,不解風流,而在此嬌媚名姝,為一『大痲瘋女』。

  「君第一次臉上火辣辣,暨第二次腹內火辣辣之餘味當存,倘若第三次見了赤裸艷姝,而心中火辣辣時,則一度春風,痲瘋入骨,勢必終生火辣辣矣。

  「但斗篷揭後,妙相空呈,預期之精采隔壁戲,竟未上演。余雖竊笑君之召姝在前,怯陣在後,似有『銀樣蠟槍頭』之譏。然亦竊佩君能勒馬懸崖,目中有妓,心中無妓,司馬豪真英雄也。

  「狡獪弄畢,再相逢時,當結深交,君與同行俊客,登臨攬勝之際,襟懷間,儘管坦蕩蕩,毋虞火辣辣矣。

  「明夜,余與生平勁敵,戰於『大渡口』附近之『長江』江心,君等倘若有興,不妨買舟遠觀,無論勝負,切莫助陣,否則弱余威名,必以三百次之『火辣辣』相報。

  「不餵江魚,便圖良豪,君等其以江上清風,山間明月,暨盈樽美酒,為余賀功,但酒忌新釀,並祈勿摻以『火辣辣』之『辣椒汁』耳!」

  卓軼倫看完書信,深表讚美地,點頭嘆道:「這封書信,寫得多麼大方倜儻情致盎然,足見娟娟彼豸,武達文通,玉貌仙才,並時無兩。」

  司馬豪心有餘悸地,皺眉說道:「這位姑娘,著實可人,但也太嫌厲害,她居然挖空心思地,替我找來了一位大痲瘋女!」

  卓軼倫見了他那副尷尬樣兒,忍惶不禁地,失笑說道:「三哥不要害怕,即令你昨夜心猿不羈,意馬難收,與那位青樓名妓,來了個一夕風流,小弟也可倚仗所學,治癒你的過體『痲瘋』……」

  話方至此,司馬豪突然怪叫一聲,接口說道:「我倒幾乎忘了賢弟得自『一帖神醫』所傳,無殊今之華扁的岐黃妙技。」

  一面說話,一面拉著卓軼倫的手兒,回頭便走。

  卓軼倫含笑叫道:「三哥,神仙已向白雲飛,你怎麼還走回頭路呢?」

  司馬豪搖頭答道:「我不是去找神仙,而是去找魔鬼。」

  「魔鬼」二字,把卓軼倫聽得一愕,方想發問之餘,司馬豪又復說道:「賢弟是聰明透頂人物,怎麼竟糊塗起來?那位『大痲瘋女』,一旦病情發作,豈非把如花貌相,變得奇醜不堪地,宛若魔鬼?」

  卓軼倫恍然笑道:「三哥這樣說法,莫非是要小弟去替那位抱琵琶的佳人,治療痲瘋惡疾?」

  司馬豪點頭答道:「正是此意,賢弟絕技在身,總不會吝於替那可憐女子,開張藥方兒吧?」

  卓軼倫微笑說道:「痲瘋之症,不單害己,並能害人,倘發現病者,予以治療,實是大大功德,故而小弟自讀『神仙』書,便起『毛遂』意,只不過稍有顧忌。」

  司馬豪詫然問道:「賢弟有何顧忌?」

  卓軼倫笑道:「我們替那大痲瘋女治病,純出濟世仁心,萬一那位『神仙姑娘』,有所誤會,以為三哥動了風流心,想吃回頭草,來個醋海興波,真難免再替你安排上三百次『火辣辣』呢!」

  司馬豪搖頭說道:「賢弟不必多慮,我只要問心無愧,怕著誰來?」

  卓軼倫聽得暗暗點頭,心中佩服自己這位新交好友,確實肝膽照人,富有英雄豪氣。

  但司馬豪忽又覺得自己所說之語,似含語病,遂劍眉微挑,繼續笑道:「何況我與那位『辣手神仙』,既未正式見面,也未訂交,賢弟的『醋海興波』四字,根本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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