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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這一雙精誠相愛的英雄俠女,女的便是羅浮派中的「凌波玉女」柴無垢,男的便是點蒼派中的「龍飛劍客」司徒畏。

  他們二人志願雖極其高潔,但眾濁之中,究難獨清,司徒畏在對掌門師兄痛述利害,慷慨陳詞以後,反被鐵冠道長及「紫焰天尊」雷化怒斥一頓,並命他將機就計,強污柴無垢清白,使她歸入本派,或作為內應,刺探羅浮派中的一切秘密。

  司徒畏秉性剛正,豈甘如此卑鄙?遂據理力爭,師兄弟間幾將反目。

  「辣手純陽」司徒敬恰在此時養好被冰心神尼所擊的「般若禪掌力」傷勢,轉回步虛道觀,忽聽兄弟「龍飛劍客」司徒畏力主與羅浮派棄嫌修好,他銜仇正切之下,自然怒火高騰,竟驀地下手,以「鐵指神功」連點司徒畏的五陰重穴。

  司徒畏五陰重穴被點,一身絕世武功,暫告被廢,司徒敬自知莽撞,遂向掌門師兄鐵冠道長請罪。

  誰知鐵冠道長不怒反笑,一面命人將司徒畏覓地幽禁起來,一面卻命「辣手純陽」司徒敬在眉心化裝一顆朱砂紅痣,並取了司徒畏的青芒劍,從此即以「龍飛劍客」的面目出現,設法奪取柴無垢的元貞,使她倒反羅浮,歸入點蒼派下。

  「凌波玉女」柴無垢哪裏會想到竟有這等變化?在與假龍飛劍客司徒敬相逢以後,自然依舊蜜愛輕憐,卿卿我我。

  司徒敬與司徒畏雖是一胎孿生,卻正邪不同,薰染各異,他本來就是一個貪花好色的淫徒,何況又奉了掌門師兄之命?自然在軟玉投懷,溫香偎頰之下,立生綺念。

  尚幸柴無垢玉潔冰清,神明未為情慾所亂,覺得意中人今日大異尋常,有點輕薄過份,遂趕緊正襟危坐,告以彼此精誠相愛,但目前不能及亂,必須等雙方各盡絕大努力,說服掌門師姊師兄,以一場婚禮,化清羅浮、點蒼兩派的嫌怨之後,方可得諧素願,月圓花好。

  一席良言,哪裏勸得動喪心病狂的賊子?司徒敬淫心大動,慾火高騰,怎肯放過這口邊美食?居然涎著臉兒,有了霸王硬上弓的無恥舉動。

  柴無垢大驚之下,以脆生生的兩記耳光,換來了司徒敬一把紫焰神砂,以致玉容受損,趕赴商山天心坪當代神醫賽韓康處求醫,並憤於「龍飛劍客」司徒畏突然如此變心,遂遠赴四川岷山的金玉谷中,要想毀卻當初曾與司徒畏同訴衷情,祈求薔薇願力的薔薇墳,以洩胸頭悲憤。

  夏天翔聽賽韓康說到此處,忍不住詫然問道:「我那柴姑姑怎會知曉這其中隱秘?」

  賽韓康笑道:「柴姑娘伏牛山再遇司徒敬,又復中了迷香,險遭淫辱!幸而被『薔薇使者』相救,並由這位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的神奇人物,告知一切。柴姑娘得悉內情,認為真正的『龍飛劍客』司徒畏必然被禁點蒼派根據重地,點蒼山步虛道觀之中,乃於黃山會後,星夜馳援,卻在那步虛下院之前巧逢『辣手純陽』司徒敬,發話揭破他迫害胞弟,盜名欺世的無恥惡毒陰謀,兩人劇戰遂起,司徒敬挨了三掌,柴無垢中了七劍。」

  夏天翔眼珠一轉,停步頓足說道:「我柴姑姑這趟點蒼之行,又是白跑,那位『龍飛劍客』司徒畏根本就未曾幽禁在步虛道觀之中。」

  這回輪到「商山隱叟」賽韓康大為錯愕了,夏天翔遂將步虛下院所見,詳述一遍。

  賽韓康靜靜聽完,蹙眉說道:「就雙方所知綜合推測印證起來,步虛下院火起以後,被玄清道人自正殿地穴中匆匆抱走之人,必是真正的『龍飛劍客』司徒畏。但可惜尉遲老化子及夏老弟未能及時尾隨,如今又不知為點蒼派藏匿何處?」

  「三手魯班」尉遲巧聽了半天,怪眼一翻,向賽韓康冷冷說道:「老怪物莫要捨本逐末,我們目前恐怕顧不得先找司徒畏吧?」

  賽韓康點頭說道:「老化子說得不錯,我們如今確實顧不得尋找司徒畏,必須先策應柴姑娘,她一人獨闖點蒼派好手雲集的步虛道觀,太以危險。」

  尉遲巧目光微掃賽韓康、夏天翔,怪笑說道:「若照步虛道觀之中『點蒼三劍』等多名一流好手的實力而論,一個『凌波玉女』再加上我們三人,仍嫌力薄勢孤,但倉卒之間,別無幫手可尋,也只得硬著頭皮,闖一闖了!」

  夏天翔也深知若論功力高低,自己這一行三人均非「點蒼三劍」之敵,不由想起在黃山天都峰下新交的忘年好友「雪山冰奴」冷白石來,暗忖這位奇人曾說回轉雪山向他主人「冰魄神君」申屠亥復命以後,便將再入江湖,查究「天荊毒刺」之謎,途中若能巧遇,豈非倒是一個絕好幫手?

  賽韓康見夏天翔忽然沉思起來,遂含笑問道:「夏老弟聰明絕世,你如此沉思,想出了什麼高明主意麼?」

  夏天翔笑道:「兩位老前輩老謀深算,高明當前,哪裏還用得著夏天翔妄逞淺薄?我是在想點蒼之行雖頗兇險,但途中可能會遇上意料之外的絕好助力,即或不然,真等到山窮水盡,危機一髮之際,我們也有自救手段。」

  尉遲巧被他一言提醒,拍掌笑道:「對對對,夏老弟身邊還有一顆威能毀卻步虛道觀,使『點蒼三劍』不能不深懷戒懼顧慮的北溟至寶『乾天霹靂』。」

  夏天翔笑道:「『乾天霹靂』雖是我師門至寶,但夏天翔因它過於霸道,凜於師訓,從不輕用。但如今為了我柴姑姑的安危,及維護江湖正義,也只好仗之與人多勢眾的點蒼群豪放手一搏了。」

  話到此處,目中突射英光,冷冷注向西南,對賽韓康、尉遲巧正色說道:「兩位老前輩,我們主意既定,便應加急趕程。因為我柴姑姑以女兒清白之身,獨闖豺狼之群,委實危機重重,必須及時接應,俾免使她在勢孤力蹙之下,受了奸人凌辱。」

  賽韓康、尉遲巧與夏天翔一般心急,齊自足下加勁,往點蒼派的根據重地,點蒼山步虛道觀趕去。

  他們這一去雖然身歷奇險,但在浴血苦戰之下,卻也把座步虛道觀攪得地覆天翻,亂成一片。

  在這武陵山脈之中的一片亂葬崗中,在夏天翔等剛剛離此趕往步虛道觀的當天深夜。

  既名亂葬崗,周圍景色無非是敗棺朽骨,蔓草荒煙及一片高低的墳家,加上剛剛下過陣雨,雲低月黑,份外淒迷,充滿了悲涼的意味。

  就在這等環境之中,亂葬崗上出現了男女二人,女的是武林有名蕩婦,祁連派的「桃花娘子」靳留香,男的便是假扮「龍飛劍客」司徒畏的「辣手純陽」司徒敬。

  兩人走到一座比較高大,但無人祭掃,年久失修的荒墳之前,司徒敬止步蹙眉向靳留香苦笑說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不吃驚。我生平雙掌之下殺人無算,但對我兄弟,卻因暗地下手,點他五陰重穴之事,心懷歉疚,竟始終不敢與他見面,你道怪是不怪?」

  靳留香一雙桃花眼中射出蕩毒的兇光,看看司徒敬,哂然冷笑說道:「虧你外號人稱『辣手純陽』,竟會如此拿不起,放不下?步虛下院已毀,難道你還想把他千里迢迢地送回步虛道觀自洩機密不成?」

  司徒敬被她激得兩條濃眉方自一揚,靳留香火上加油,又復「咯咯」笑道:「兄弟雖是同胞骨肉,但在情份之上也不見得能夠親過夫妻。你記不記得我為了和你廝混,用銷魂斷腸酒自鴆親夫之事?」

  司徒敬目中厲芒電射,獰笑點頭說道:「香姊說得對,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煩你到那狐穴中把司徒畏抱出,讓我在這最後關頭,再勸我兄弟幾句。」

  靳留香陰陰一笑,轉身縱出三丈,走到一個被豐草遮掩的狐穴之中,把那位飽受折磨的「龍飛劍客」司徒畏抱出穴外,使他在一塊墓碑之下席地而坐。

  司徒敬見兄弟雖被自己點了五陰重穴,武功全失,宛若廢人,但眉目之間卻英挺如昔,尤其那兩道深含不屈不撓神色的炯炯眼光,直看得自己毛髮聳然,口中期期艾艾,難以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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