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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咱们在打赌,看谁约得动张小姐明天去赶中泉山庙会。”

  “谁约定了?”她下马笑问。

  “当然是我啦!”

  “哦!你周小山真有面子。张大姐是翠柏村的一朵名花,你可艳福不浅呢。”

  艳福不浅四个字出于一位大姑娘口中,果真是语惊四邻。

  张大姐对这位胡二小姐深怀戒心,惶然而又有点羞恼地说:

  “胡姐姐何苦说话带刺?在确山方圆数百里内,谁又不知胡姐姐是位天香国色俏佳人?”

  她冷冷一笑,向周小山道:“明天我也去赶庙会,也许会独自前往。”

  周小山大喜,含笑上前兴奋地说:“二小姐,我陪你去,如何?”

  “你不是约了张大姐吗?”

  “能陪二小姐前往,在下万分荣幸,一言为定,明天我去接你,怎样?”

  “不必了,今晚到我家安顿,明早一同动身。”

  周小山狂喜地说:“好,这就走。”

  绮绿扳鞍上马,周小山也跃上鞍后坐定,抱住她的腰肢,向同伴欣然叫:“小方,请至舍下交代一声,今晚我到胡家去了。”

  绮绿扳开他的手,叫道:“抓住鞍,不许毛手毛脚。”

  周小山嘻嘻笑,放手说:“唉!今天怎么啦?”

  “不许多问。”她冷叱。

  周小山一惊,惶然地说:“遵命,遵命,谨遵吩咐。”

  说巧真巧,三匹马驰抵庄门,胡家的大总管胡成,正陪同着崔长青出庄。已经是未牌左右,大概是大总管开恩,领着崔长青出外散步,也许是有意让长青看看庄内外的警备情形,以收吓阻逃亡之故。

  绮绿脸色一变,突然缓下座骑,向坐在身后的周小山喝道:“下去,你随后进来。”

  周小山一脸迷惘,迟疑地问:“二小姐,这……”

  她反手一拨,周小山一声惊叫,摔下马来,狼狈地爬起,吃惊地说:“二小姐,你……”

  “不许多说!”她沉叱。

  “是,是,遵命,遵命。”周小山惶恐地说,一面应喏一面不住欠身,恭顺得如奴似仆。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崔长青身上。崔长青正好奇地向这儿注视,对刚才所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她丢下周小山,策马再进,接近大总管冷冷地问:“大总管,怎么让他出庄走动?”

  大总管欠身恭敬地说:“属下让他出来走走,希望他打消逃走的念头。”

  “带他回去。”

  “是,属下这就带他进去。”

  崔长青抱肘而立,不住冷笑,冷然盯视着她,不理会她那凌厉的目光。

  她反而被崔长青无畏的眼神所慑,哼了一声,避开崔长青的目光,向大总管娇叱道:“还不带他进去?快!”

  大总管欠身惶然地道:“是,属下立即带他进去。”

  崔长青扭头便走,笑道:“大总管,阁下在胡家,似乎并未获得应有的尊重呢,遗憾之至。”

  “你说什么?”

  崔长青徐徐转身,冷冷地说:“你如果耳背听不真切,在下可以再说一遍……”

  她愤然驱马前冲,马鞭一抡。

  “二小姐……”大总管惊叫。

  崔长青侧跃八尺,冷笑道:“你为何不用七步追魂针行凶?马鞭吓不倒在下的,你放心好了。”

  马疾冲而过,她扭头盛怒地尖叫:“大总管,把他抱回去吊起来。”

  “二小姐……”大总管惶然叫。

  但她已狠狠地抽了马儿两鞭,向庄门疾冲。

  八名大汉刚将崔长青挂上梁,二小姐便到了,一手夺过一名大汉手上的皮鞭,柳眉倒竖,杏眼睁圆地问:“姓崔的,你是不是存心要激怒本姑娘,自寻死路?你说。”

  他冷冷一笑,虎目彪圆地说:“泼妇,如果你想为了自己的快意,而凌辱崔某迫崔某就范,你就打错主意了。崔某如果怕死,也不会等到今天,要命你就拿去,神气什么?”

  她愤怒地举起了鞭,可是,久久仍未抽出。

  久久,她吸入一口长气,丢下鞭软弱地说:“放了他。”

  最后,恨恨地盯了他一眼,气冲冲地出室而来。

  大总管摇摇头,命手下将崔长青放下,苦笑道:“在主人返家之前,你老兄最好安分些,二小姐美貌如花,心如铁石,发起雌威来,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祸,还是顺着她好了,至少可以少吃些苦头。”

  回到客室,崔长青恨得几乎咬碎了钢牙。他脱下上衣,取出伤膏涂敷尚未落痴的创伤口,心中不住咒骂:“狗养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崔某认了。姓胡的,除非我死了,不然,你这恶毒的狗,将会受到惨烈的报复,你不要得意,希望你在十天半月之前不要回来。”

  只要假以十天半月时日,他的伤便可无碍了。目前浑身未落痂,内伤也未痊愈,只能稍作活动,稍微剧烈些便会牵动创口,痛得浑身发软,创口且有迸裂之虞。无论如何,这十天半月,将是他唯一的机会。等创口无碍,他便可放手一拼设法脱身了。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这天午后不久,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他一怔,大声说:“第一次听到叩门声,稀罕得很,来吧,你这位唯一懂得礼貌的人,不用假惺惺了,门没上闩。”

  绮绿当门而立,一身劲装,待字闺中少的三丫髻,气韵一变,这才真像一位娇美的少女,不再是刀弄剑的雌老虎母大虫,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感到眼前一亮,淡淡一笑道:“稀客稀客,斗室生……不,该说囚室生辉。是否要提问在下?”

  绮绿缓步入室,幽香入鼻,哼了一声说:“你像是无忧无虑,旷达得很呢。”

  他呵呵笑,说:“忧虑又不能解困,何必忧虑?江湖命过一天算十二个时辰,寿命该以一时一刻计算,下一刻知如何死法,忧虑有何用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除非把在下的脑袋砍下来,不然你很难看到在下的愁眉苦脸。你们并不会因为在下忧虑而手下留情,对不对?”

  “我们不要你死,只要你点头答应投效。”

  “办不到。”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

  “我独来独往自由惯了,不习惯为奴为仆,你也不用了,要脑袋尽管拿去。”

  “你这人怎么如此死心眼?”

  “死心眼才难能可贵,在下不是天生奴才命。”

  绮绿吁出一口长气,幽幽地说:“说真的,我为前天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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