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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柳青青冲两人的背影哼了一声,说:“爹,其中必有古怪。”

  “女儿,有何古怪?快走,去找飞虹剑客商量商量,早些决定才是。”柳祯叹口气说。

  “鲁叔为人嫉恶如仇,他为何与水贼勾搭上了?”

  “事急从权,女儿,不必怪他,为父不是也想拉火德星君下水么?”柳祯无可奈何地说。

  方士廷淡淡一笑,接口道:“老伯,你相信水贼的话?士绅与强盗打交道,早晚会遭殃的。你认为方士廷会傻得金子送给这些水贼?他既然唆使水贼们火并,岂会再与水贼打交道?”

  “这个……”

  “老伯务必慎重才是,不要引狼入室才好。”

  “这……我会从长计议的。”

  “但愿如此。”

  方士廷在柳家耽搁了半个时辰,告辞走了。不久,飞虹剑客带了八名从人,急急进入柳家,找到了柳祯,脸色惶惶地取出一封书信说:“柳兄,你看看。”

  书信上面写着:“速带一千两黄金,限明晚日落时分,置于铁背苍龙之祖坟前祭台,饶汝一死。书致飞虹剑客曾巩。方士廷手示。又及:不许报官,不许带人手。”

  柳祯叹口气,问道:“曾兄,你有何打算?”

  “兄弟已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特来……”

  “我也正要找你来商量呢。”柳祯不胜忧虑地说,将遇上鲁世宁与虎鲨的事说了。

  曾巩不住叫苦,忙乱的说:“既然这样,咱们答应他们好了。”

  “答应谁?方士廷还是虎鲨?”

  “两面都答应。”

  “你这叫做病急乱投医。”

  “柳兄,你只是损失上个女儿而已,我却是送掉了自己的命,不乱报医又能怎样?破财消灾,我认了。”

  “好吧,咱们分头进行。”柳祯只好应允。

  “兄弟也知道这是饮鸠止渴,反正云龙双奇如不出来,咱们这里谁也别想侥幸。兄弟告辞,得回去筹措金子。”

  柳祯送客至大门,突发现门房不见了,门内的照壁上,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明晚入暮时分,速携黄金千两至铁背苍龙之祖坟置于登台买汝之命。不许报官,不许带人守候,不然立取汝命。此致柳青青。方士廷字示。”

  飞虹剑客苦笑道:“柳兄,明晚咱们有伴了。”

  柳祯仰天长叹,苦笑道:“兄弟要破产了,明晚咱们同行,先送金子至祭台,三更天再至滕王阁前回话。”

  “好,明晚我来说你。当然得先至彭家赔不是。”

  ***

  入暮时分,柳青青换了男装,在城门关闭前,出城进入隆兴客栈。

  方士廷恰好刚回来不久,碰到扮男装的柳青青,不由一怔,急急将她接进房,忧形于色地问:“青青,怎么这么晚你……”

  柳青青扑入他怀中,悲从中来泪下如雨,哽咽着说:“江哥,我……我来见你最……最后一面的。”

  “什么?”

  “我……”他将柳、曾两家接到勒索函的事说了,最后说:“方士廷指名要我将金子送去,显然不怀好意,我想,我已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真的?方士廷怎么又要起黄金来了?会不会是另外有人趁火打劫?方士廷志在飞虹剑客,绝不会要他一千两黄金饶他的命,为何……”

  “江哥,不要为此事烦心,今晚……我……”

  “你怎么了?”

  “我要……江哥,不要赶我走,我……让我今生也……”

  她发狂般吻着方士廷,泪水沾满了方士廷的双颊。

  方士廷将她的双颊捧住,正色道:“青青,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江哥,不……不要贱视我。”她哭泣着叫。

  方士廷将他扶至内间,柔声道:“青青,不要多心。”

  “目前已经晚了,你无法进城,你休息片刻,我去弄些食物来,你大概也饿了。今晚你在此住一宵,等会儿咱们再谈谈。”

  他整衣出店在街角找到一名水夫打扮的人,附耳低声说:“明天我有事,你们暂且休息一天,注意滕王阁往来的鄱阳贼首,千万小心了。”

  “好,小的留意就是。”水夫低声答,转身定了。

  他带了一些酒食回房,柳青青已脱掉了青衫,露出里面的翠绿衣裙,梳起了盘龙髻,像一位小妇人了,以羞怩的笑容迎接他。他掩上房门放下食物,笑道:“青青,你这才像个温柔的大姑娘了。真的,你知道你自己是如何动人么?一个大姑娘穿劲装盘马弯弓,那是不正常,打打杀杀,那是男子汉的事哪!”

  她看开了,撇开了一切烦恼,羞态可掬地扑入他怀中,将粉颊藏在他壮实的胸膛上,用情意绵绵的声音说:“江哥,答应我,将那些与武林有关的一切话题撇开,说一些好听的话,好么?但愿我真的动人,我……这世间,我有你在身边,别无他求了,不无他求了。”

  “哦!可怜的姑娘,你……”

  她颤声说,向方士廷送上一串带泪的热吻。

  语气中有太多的悔恨,有无边的情意。

  方士廷在心中叹息,心说:“女孩子就这样看不开,生死关心,她不惜将生命、名誉、感情,在死亡的前夕作孤注一掷。柳青青哪!你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哦!我错了,我的气量为何变得如此狭小了?她如果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悔之有?”

  在柳青青意乱情迷中,被他灌了大量的酒。终于,柳青青醉得人事不省。

  午夜更阑,柳青青从朦胧中醒来,只感到口干舌燥,张目一看,房中,一灯如豆,一看不是自己的闺房,吃了一惊,猛地挺身而起,醉意全消。

  她记起夜来的事,不由一阵羞愧,左右一看,床上不见有人。她是和衣而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挑亮灯,几上有茶水,喝了两杯冷茶,她完全清醒了,开门到了外面,外间也是一灯如豆。两条长凳加上一张椅,方士廷和衣而睡,睡得正香甜。

  她感到浑身发热,痴情地凝视着方士廷,深深地叹息一声,喃喃地说:“他,真是一个君子,我好惭愧。”

  她转回内间,打散盘龙髻改梳回代表待字闺中少女的三丫髻,出外轻轻地亲吻方士廷的脸颊,痴痴地说:“不暗室亏心,你是个人间大丈夫,祝福你。”

  她打开房门,夜风一吹,她一挺胸膛悄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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