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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第十七章 八方插手

  方士廷原是清醒的,但他故意装睡,等柳青青走后,他久久不曾移动,心中不平静,思潮起伏,甚感不安。他在自问:我这样做,错了么?

  柳青青对他一往情深,向他付出了真情挚爱,他这种可怕的报复手段,是否有点可耻?

  当然,为了报复,不择手段是名正言顺,但他仍然感到于心不忍。至少,他已感到内疚,不然他早已占有柳青青的身体。

  日后,如何善后?他感到心中一阵乱。翻江鳌与燕小敏的仇,不能不报,但他怎忍心将痴爱他的柳青青置之死地?

  “我弄巧成拙。”他懊悔地想。

  他在胡思乱想,从与柳青青的缠绵温存中,又联想到与龙飞的妹妹龙玉雯共过思难,而且曾经坦诚示爱,事后却发现龙玉雯是龙飞的妹妹,他只好毅然挥出慧剑,斩断他认为荒谬错误的情丝。

  情丝是斩不断的,他忘不了龙玉雯的音容笑貌。

  柳青青情意绵绵的哀怨与绝望眼神,也开始震撼着他,这件事他又弄错了。

  尽管他在发狠,但他知道,他不是个心狠手辣穷凶极恶的人,更不是一个嗜血的人。

  近午时分,他到蓼洲彭家附近走了一趟。彭家宾客盈门,柳、曾两家访来了本城不少士绅,替彭家赔礼,披红挂彩治酒赔不是。

  他不管彭家的事,自己按计行事,又掳走了两个人。二十一个凶手,已有十四名落在他手上了。

  派在滕王阁的眼线,始终未发现鄱阳水贼的踪迹。由于怕走漏消息,他仅用了四名曾经做过水贼的人,这四名过去皆与翻江鳌有些交情,而且都是重义气的好汉,但仍嫌人手不足,他也不愿这四位好汉出面,以免引起白道人物的注意,保持极端秘密,只请他们传递消息,管理茅屋中的俘虏。

  且至目下为止,一切顺利尽在算中,局势控制得十分圆满。他在等候,等候云龙双奇前来,预计在云龙双奇到达后,三五天之内他远走高飞。他有自知之明,目下他仍然无法与云龙双奇正面冲突,艺业相差仍远,正面冲突绝难讨好。

  他在等待,他在苦练,他在设法学习一些奇技异能,希望有一天与双奇算总账。

  他在无意中擒住了色魔,用的是行疫使者传给他的病毒疫散。色魔的迷魂魔眼虽不是正道,但却最为有用。任何奇技异能,没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用来对付双奇,有何不可?

  眼看妙计如期进行,诡变突生。他并未预计到九江大姑塘的双头蛟湛必达知道南昌的消息,暗中散布谣言传信鄱阳水贼,想引起水贼火并助他一臂之力,却因此反而引来了麻烦。

  其实,鄱阳水贼所获的消息,大半得自五湖船行的伙计,双头蛟本人并不敢直接介入此事。

  除了鄱阳水贼的威胁外,又有人假藉他的名号,致书柳、曾两家勒索,节外生枝,影响他的大计。

  他知道,世间事不会尽如人意,麻烦来了。表面上看来,勒索的人应该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如果因此而出了人命,外人对他的误解将极为不利。

  他必须查出此事,至少他得看看结果。

  未牌左右,他藏身在一座矮林中,距铁背苍龙的祖坟仅百十丈,恰好可以完全监视着坟园。

  唯一的缺憾,是地势过低,不能监视坟园后的动静;最大的好处,则是毫不引入注意,不管是任何一方的人,绝不会搜他藏身的矮小灌木丛。

  天宇中阴沉沉,密云不雨,申牌末,已像是黄昏时光了。倦鸟归林,时光不早。

  这一带全是坟山、荒草、野林、断碑、残碣,没有路径,没有行人。相距最近的材落,也在三里以外。

  北面出现了人影,是飞虹剑客和柳青青。两人带了剑,柳青青并且带了金弓与一袋银箭。两人各提了一个盛金子的木箱,六七十斤的重量,提在手上上算不了什么。两人踏草而行,在夜色降临时分进入了坟园。

  附近不见人踪,他们确是独自前来应约的。

  飞虹剑客将金箱放在祭台,举目四顾,向柳青青低声道:“咱们如不搜查四周,便无法看到潜伏的人,要不先在附近搜上一搜?”

  “曾叔,搜到人又能怎样?咱们不是他的敌手哪!”柳青青叹息着说。

  “不见他的面,咱们便无法取得他的承诺……”

  “他如果存心要杀我们,一万个承诺也没有用。”

  “我们……”

  “四周静得可怕,可能他正在附近监视我们。如果我们所料不差,他恐怕要在归程中拦截我们呢。”柳青青一面将金箱放在祭台上,一面说。

  “他用不着在路途拦截我们的,愚叔认为,我们最好在此等他。”

  “这……”

  “信上并未说明不准在此等候。如果他真要在路途中拦截我们,不如在此等他反而安全些。”

  “好吧,曾叔,我们在此等候他。”

  他们并不知,在他们身后百十丈,有三个人影从出城之后,便已跟踪他们直至坟园方隐起身形。他们以为留信勒索的方士廷定在坟园附近潜伏等候,所以并未留意身后有人跟踪。

  跟踪的人悄然掩至坟园侧方,显然早已摸熟这一带的地势,所采取的接近方向与路径,皆被草丛和小树所挡住视线,在坟前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得他们的举动。

  三人在进入坟园以前,便已戴上了黑色的面罩,从衣着与身材看来,可看出是两男一女。两名男的佩剑,其中一人并挟了一根苍木杖。女的佩了一把刀,竟然是武林人绝不使用也不善使用的苗刀。

  三人藏身在坟园的左后方,居高临下,可看到坟前的动静。

  女的蒙面人目光炯炯,向挟有苍木杖的人低声问:“公公,是他们两个人么?”

  “是的,正是他们。”挟苍木杖的人沉声答。

  “该动手了。”

  “不!等一等,看他们是否有人跟来了。”

  “公公,我们不是一直跟他们到此的么?他们并未通知其他的人,绝不会事先设下埋伏的。”

  “媳妇,他们不会这般驯服的。”

  “自然不会如此驯服了。”

  另一蒙面人也说:“爹,该动手了,不杀他们,怎消心头之恨?”

  “不可操之过急,再等一等。”

  双方都在等,眼看要夜幕降临。

  持苍木杖的公公举手一挥,低声道:“儿子,按计行事,他们果然不走,按计将他们诱离原场毙了。”听这三人的称呼,便知是一家人,父、子、媳三人皆与柳、曾两人有不解之仇,藉方士廷的名号,报仇雪恨乘机勒索。

  儿子应喏一声,从侧方绕出,突然现身在坟上,只露出脑袋,大叫道:“你两人还不快走?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飞虹剑客一惊,扬声问:“阁下是谁?”

  “不许多问。”

  飞虹剑客冷笑一声,说:“你阁下根本不是方士廷,下来说话。”

  柳青青搭上一支箭,退至一边戒备。

  “在下奉方士廷之命,前来收取你们买命的黄金,金子交到,还不快走?”

  飞虹剑客并不笨,淡淡一笑道:“阁下如果真是方士廷派来的人,为何不下来清点清点?黄金的成色、重量……”

  “哼!谅你们也不敢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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