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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方大郎颇为不悦,沉着地说:“在下有事,尊驾请便。”

  “你敢不来?”

  “哦!你这人未免太专横了些,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一无亲二无故,既不是阁下的家奴,在下又不是向你讨生活的乞儿,为何要听你呼来喝去?”

  大汉怪眼一翻,正待发作,另一名汉赶忙伸手相拉,急道:“二哥,你怎么如此鲁莽?你不是在请郎中……”

  “而是请阎王爷。”床上的沙步衡接上一句。

  大汉怪眼彪圆,踏近两步。

  方大郎伸手拦住,沉声道:“你如果对在下的病人无礼,官司你打定了。”

  他身材雄壮如狮,英俊不凡,气概超绝,沉下脸不怒而威,大汉不敢放肆,恨恨地退回原处。

  另一名大汉上前解围,抱拳一礼含笑道:“老弟台请了。我这位二哥为人憨直,性情暴躁,得罪之处,尚请海涵,兄弟这儿赔礼。在下丁忠,奉主人之差,前来请老弟拨冗前往一行。”

  “丁兄,贵主人是……”

  “家主人与老主母在此落店,昨晚老主母身染奇症,连夜请来了郎中,服了两服药,今早不但病势毫无起色,反而转剧,目下已陷入昏迷境。听店伙说店中有位神医,主人急令在下前来敦请老弟前往诊断,务请赏脸。”

  话说得客气,方大郎不好拒绝,点头道:“好吧,在下且前往瞧瞧。但话讲在前头,是否能将贵主母治好,不敢断定。”

  “老弟放心,请随我来。”

  沙步衡哼了一声说:“方老弟,根本就不用理睬这种作威作福的人。”

  方大郎却不在意,呵呵一笑道:“不瞒沙兄说,在下正阮囊羞涩,他们大概都是有钱人,赚几个做路费,岂不甚好?”

  丁忠两人领着他直入内院,进入一座客厅,厅内有一位穿天蓝色长袍的中年人,与一位美貌的中年美妇。两人端坐不动,冷然注视着来客。

  丁忠上前行礼,禀道:“禀主人,郎中带到。”

  主人略为颔首,抬手向方大郎道:“坐,你是郎中?”

  方大郎也不讲礼数,管自坐下说:“不是郎中,略懂医道而已。”

  “贵姓?”主人态度凌人地问。

  “姓方。”

  “在下姓丁,名伦。”

  “久仰,久仰。”

  “家母昨晚身体不适,请郎中前来诊病。”

  “愿效微劳,只是……”

  “只是什么……”

  “在下的诊费甚高,丁爷不如另请高明。”

  丁伦脸色一沉,沉声问:“什么?你想敲诈?”

  “丁爷言重了。在下尚未见过病人,尚不知所患何病?谈不上敲诈,永州府名医甚多,丁爷如果愿意,何不另请高明?”方大郎泰然地说完,离座向外走。

  两名大汉闪出,当门一挡,手已按刀鞘,虎视眈眈。

  “站住!”丁伦沉喝。

  “诊费多少?”

  “二十两银子,药费除外。”

  丁伦哈哈狂笑,说:“诊费给你一百两,治好家母的病,另赏白银百两,甚至更多些。”

  方大郎一怔,没料到对方如此大方,吁出一口气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只要二十两,请领在下诊察令堂的症状。”

  内间中,榻上躺着拥衾而坐的白发老婆婆,一位年轻的美貌少女,与一名侍女坐在床头,替病人轻揉眉心与太阳穴,见了生人并不回避,显得十分大方。

  “咦!这女娃儿好美,可惜那眸子太活了些。”方大郎盯了少女一眼,心中自语。

  少女确实是美,桃脸桃腮,琼鼻樱唇,一双凤目黑白分明,流光四转,穿一双湖水绿窄袖子春衫,拖地长裙。绿绸子的春衫薄,曲线毕露,体态极为动人。

  中年人向少女挥挥手,说:“丫头让开,让郎中看看。”

  少女离开床缘,目光不住在方大郎身上打转。

  方大郎目不斜视,仔细地按四字诀详加检查,久久方离开卧榻,向中年人说:“年老气衰,受些瘴气,吃了些不洁之物,在下那儿有药,不必开单方。请派一个人随在下去取药,别忘了带诊费与药金,共银三十两,两服药,便药到病除,但需好好调养三五日。”

  “有劳郎中了。”少女竟然客气地说。

  一名大汉带了银子更他回房,一面走一面冷笑道:“阁下像在打劫,诊费二十两,简直不象话。”

  他也冷笑一声,说:“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的主人也没话说,你抱怨什么?”

  “哼!你敲诈到辰州府丁家头上来了,早晚你会倒大霉的。”

  方大郎心中一动,脸色一变,沉着地问:“辰州丁家,是不是丁彪丁老爷子的家?”

  “哼!你怎知道老主人的名号?”

  “在下曾在辰州府行医。”

  “难怪你知道老太爷的大名。”

  “哦,刚才那位丁爷就是老太爷?”

  “那是少主人丁伦。”

  “老太爷……”

  “不许多问。”

  “好,不问就是,在下敲了贵主人三十两银子,你们老主人号称神偷,难道想将银子偷回去么?”

  “哼!”

  “要不就命鬼窃胡林窃回。”

  “闭上你的臭嘴!家主人岂为了三十两银子向你动手?少臭美!”

  “神偷鬼窃极少落单,他们俩也来了永州不成?”

  “你多问了。”

  方大郎虎目中泛现奇光,兴奋的神彩流露在外,呵呵怪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赚了一笔,心中高兴,难免嘴会乱发问,休怪休怪。”

  用药打发走派来取药的人,床上的沙步衡关心的问:“这些人嚣张已极,是何来路?”

  “神偷丁彪的家小。”他欣然地答。

  “难怪,是湘西八怪几个小辈。”

  方大郎呵呵笑,说:“听说八怪中最年轻的是飞叉瑶姑,年纪也在四十以上了。最老的神偷丁彪已年届古稀,快进棺材啦!沙兄看年岁,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叫他们为小辈,未免名不副实?”

  “武林无辈,江湖无岁;湘西八怪中只算江湖上的二流脚色,尽管他们在湘西高高在上。”

  “论江湖英雄人物,湘西八怪确实不登大雅之堂。据在下所知,他们八怪联手,艺业亦难与九指狂乞论长短。而九指狂乞,又比云龙双奇差上一大截。云龙双奇之上,复又有宇内三剑。双奇的老二龙飞,就是三剑中四明怪客的得意门人。”

  “那行疫使者艺业如何?”沙步衡问。

  “听说他名列乾坤八魔,八魔的辈分与宇内三剑相同,在下不曾见过这些人,不敢妄论。”

  “呵呵!老弟说话相当小心呢。”

  “在江湖行走,不得不小心,祸从口出,说错一句话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沙兄既然是江湖人,可知九疑山庄庄主八臂金刚童威的底细么?”

  “咦!你知道童威其人?”

  “此地的人都以这位湘南第一号人而自豪呢。”

  沙步衡沉吟良久,说:“简要地说,八臂金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八魔之一,但为人亦正派,不算是大奸大恶的人。一年前,他到云南访友,遇上南沼遗民段诚,两人同时失踪。他们同时失踪的消息传出,原在勾漏山的天南双剑闻讯北来,在大江南北网罗羽翼,要在九疑山创建天南门,不断派人前来潜伏,羽翼渐丰,时机将至,眼看九疑山庄附近,将掀起血雨腥风。老弟如果是天南双剑的人,听兄弟的劝告,早些脱出是非场。乾坤八魔彼此之间,固然也小有成见,但八臂金刚人缘甚佳,他的朋友岂会坐视?”

  方大郎呵呵笑,说:“在下与天南双剑无关,相反的是,昨晚吓走了双剑的四个爪牙。”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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