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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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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可裡,一股極大元陽罡力,透過對方手上長劍,霍地向外逼出,奇光電閃,劍氣如雨,一古腦直向李無心全身罩落下來。君無忌蓄勢已久,為圖保命,勢在必得,李無心萬萬不曾料及,猝當之下,不禁大吃一驚,那一隻拿捏著對方劍鋒的手,如不即時鬆脫,萬難保全。一時玉容失色,驚叫一聲,慌不迭鬆手騰身,狂飄出兩丈開外。由於劍勢強大,迫使左右站立的春花、秋月二婢,亦不得不急速避開,一時間頓作勞燕分飛。 君無忌畢全身功力於此一劍,照說大可乘勝出招,以他功力之高,事發突然,李無心即使可免一死,是否可保全身而退,可就大有疑問,無如君無忌計不出此,一來心存忠厚,再者只求保命逃生而已。眼前一劍得逞,再也不心存遲疑,閃動之間,已撲上了廊邊欄廓。其下是一片碧波,他也顧不得了,雙足力踹下,一發數丈,直向著碧波湖心直躍了下去。 情勢發展到如此地步,簡直大出李無心意料之外。緊接著驚愣之後,代之是無比的震怒。她是絕對不甘心讓這個年輕人,由自己眼皮子底下脫逃,傳言出去,對「搖光殿」以及她本人的蓋世威名,都將是莫大的貶損。不容多想,飛撲向欄杆之上,只是卻晚了一步。眼看著君無忌落下的身子,在碧光璀璨的水面上炸開了一朵銀花,洶湧的波濤,立刻將之吞噬無蹤。 李無心呆得一呆,不暇多思,倏地縱身而起,竟自向著湖水波面縱身而落。她輕功已入化境,雖不似傳說中的可以「御風而行」,卻已達到氣功中的「提昇」地步。這種內功一經運用,身輕如燕,恍如飛羽,借以裙帶飄風,翩翩乎直似翱翔海鳥,一逕向著湖面落去,俟得腳底方自沾著水面,倏倏乎已數易其身,落足於波面上一件浮物之上,載沉載浮,水波不興。 搖光殿輕功,名不虛傳,確令人嘆為觀止。李無心無寧更是其中健者,她原可閉一氣踏波速行,卻寧可保持一時之靜,只是用一雙銳利的眼睛,徐徐的在波面上逡巡不已。 湖面至廣,君無忌先時奮身縱落所激起的漣漪,已漸次平息。天將午夜。湖面上更不見一艘來船,偌大的湖面,在冰輪般的皓月下,閃爍著一波粼粼銀光,再不見任何礙眼物什。君無忌若非登岸遠走,便是深沉水底,倒是後者的可能較大。 李無心只是靜靜的思索著。此時此刻,她猶自臉上覆著那一襲薄薄面紗,落定在一片浮木之上,這片恰如其來的浮木,正好供其長時踏足,否則,她雖負極上輕功,也萬難在水面長時靜止不移。 猶記得方纔君無忌縱落時水花四濺的一霎,足以證明他確是墜落湖水,自不能再躍身水面,踏波而行,這是常識,一個已墜身水裡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再躍向水面,即使他輕功好到像一隻飛鳥,也是不能,那麼,剩下來的便只是潛身水底,效魚兒遊行自如了。倒是沒有料到,君無忌竟有如此精湛的水功! 其實君無忌一身輕功,雖不若李無心之出神入化,卻也有「登萍渡水」之能,只是他知道李無心輕功猶高於他,便自舍此不圖,而自甘身墜湖底,借水而遁了。 看著看著,李無心無可奈何地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對於君無忌這個年輕人,由衷地興出了一番讚賞。 欸乃一聲,暗影裡逸出了一葉扁舟。 操篙的舟子,頭戴大笠,一身棕蓑,顯然是個專司夜間捕魚的漁夫,兩頭高翹的頭尾上,各自懸掛著一盞油紙燈籠。 儘管如此,卻也帶給李無心極大的震撼。冷笑一聲,陡然自水面騰身而起,一連兩個飛縱,施展的是「八步凌波」身法,水波不驚地已登上來船。 「啊唷!」搖船的漁夫驚呼一聲,更不怠慢,手上長篙倏地掄起,一式長鯨出海,直向著甫自登上船頭的李無心胸前點去。冷月下那蒿頭的一截尖鋒,寒森森的煞是懾人,果真為它一傢伙扎上,保管會來個前後透明窟窿。 李無心輕叱一聲,素手輕探,另一把己攥住了銀光閃爍的篙鋒,隨著那舟子挑動的長竿,整個身子海鳥也似地騰飛起來。 卻是一起即落,宛若飛星天墜,陡然間已欺近漁夫身前,穿心一掌,直向著對方當心擊來。正是認定了來人大有苗頭,李無心也就不再手下留情,這一掌正是搖光殿秘功之一的「摧心掌」,掌勢既出,挾持著尖銳的一股疾風。 老漁人呵呵一笑,啞著聲音叱了聲:「好!」不拒還迎,隨著他遞出的一隻右手,實實地接了她的一掌。 整個漁舟嗤然一聲,劇烈震動了一下,沉浮間,甩起了這人頎長的人影,一部花白鬍鬚,在月色下燦若白綾,隨著他凌空騰翻的身勢,就空一折,翩翩然落向船尾。 「好厲害的摧心掌。」他吐氣開聲道:「老道人今夜總算見識了,佩服!佩服!」邊說,邊自雙手合抱,深深向著李無心打了一揖。 倒也是言之不虛,對方的「摧心」一掌接是接著了,設非是凌空的那麼一翻,繼而吐氣開口的那麼大聲一嚷,還真化解不了,差一點就受了內傷。 話雖如此,能實實接住李無心「摧心」一掌的人,數遍天下,又有幾人?李無心一驚之下,只把深邃的一雙眼睛,透過面紗,直直向對方這個看似陌生的老人逼視過去。 「你又是誰?」聲音裡透著出奇的冷,李無心輕輕向前邁進一步:「膽敢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漁人呵呵一笑,連連搖著雙手,沙啞地說道:「殿主娘娘請息雷霆之怒,老道人就是向老天爺借了個膽子,也不敢跟你老人家為敵。說來也是巧了,唉唉——這話可是怎麼說呢?」 李無心嗔道:「長話短說,你是誰?」話聲出口,彷彿是一幢無形氣罩,已自當頭直向著眼前蓑翁身上罩落下來。 至此,那個老漁翁再也不便裝瘋賣傻,慨嘆一聲道:「多年不見,殿主風采依舊,我這個故人可是老了,怪不得見面不識,唉唉,這是從何說起。」說時已然抬起手來,摘下了頭上大笠。 月色朦朧,映照著眼前老人頭上幾已全白了的頭髮,卻是結著拳大的一個道髻,正如所說,原來他是個道人。這道人長眉細目,面相清臞,一部三綹羊鬚,垂掛胸前,正中長鬚上,卻挽著一個玉結,甚是有趣。 李無心在道人脫帽之始,已彷彿認出了他是誰來,目光微瞟,又瞧見了置在船尾的那個朱漆葫蘆,心裡頓時雪然,「海道人,是你!」 「呵呵呵——」 三聲長笑之後,老道人再次打了一揖,「殿主別來無恙?江上一別,總有十五年不曾見過了,請恕道人疏懶成性,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到『搖光殿』給你請安,罪過,罪過!」 「用不著客氣,道長。」李無心微微點了一下頭,那一雙光華內蘊的眼睛,透過臉上面紗,隨即向湖面上緩緩搜索。 雖然多了如此一段插曲,她的注意力仍能兼及其它,嘴裡在與道人彼此對答,一雙眼睛可也並沒有忘記繼續向四下裡搜尋。 海道人竟似洞悉地微微一笑說道:「殿主仍然放不過他麼,來不及了,他早走了!」 李無心哼了一聲:「你原來都看見了?」 海道人笑了一聲,暫未置答,也就形同默認。 李無心隨即點頭說道:「原來你們是商量好的?怪不得他有恃無恐。」說到這裡,聲音忽然一寒道:「這麼說,我便只有向你要人了!」 海道人忙自搖手道:「錯了,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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