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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老太爺他真的被抓起來了。」

  「不礙事,過幾天就出來了!」春若水苦笑了一下,心裡情不自禁地浮起了一層悽涼。

  小琉璃點點頭,眉開眼笑地道:「這就好了,先生前天還問起這件事,要我到府上打聽打聽。」

  「你是說君先生要你到我家打聽這件事?」

  「可不是。」小琉璃連連點著頭:「他老人家一再囑咐我,要我打聽清楚了,老太爺為人一向厚道,跟官府一直也有來往,怎麼這一次會出這種事?」

  春若水由不住臉上紅了一紅,怪不得勁兒的樣子,「這我也不大清楚——也許只是一場誤會,過幾天就出來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可就有些紅了。

  小琉璃看在眼裡,嘆口氣道:「事情過去也就算了,大小姐您也用不著再難受了,我還有事,這就不多耽擱您了,跟您告退!」說完深深打了一躬,徑自轉身而去。

  春若水看著他的背影,一直消逝在前道竹林,才自回過神來,不禁暗自苦笑道:原來君先生已經搬了,我這一趟竟是白來了?

  想一想,終是不甘心,既已來到了附近,何在乎再多走上幾步路?就到他此前住的地方瞧瞧去,說不定他還在那裡也不一定。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糊塗、這麼痴!即使最聰明的人也不例外,那是完全甘於自欺的情緒作祟,也就難怪了。

  春若水一經動念,立刻付諸行動,當下穿過竹林,展開了輕功身法,一路輕登巧縱,直向君無忌此前居住的梅穀草舍疾馳奔去。

  這條路她原是十分熟悉,半個時辰之後,已來到近側,俟到確定了君無忌的住處,卻是找不著原有的兩間竹舍。

  她確定這裡就是君無忌住的地方,一點也沒錯,一脈青山,半嶺寒梅——一切都似曾相識,只是卻失去了令她無比懷念的那所竹舍茅屋。

  君無忌不可置疑的是搬走了,奇在連他所居住的房子也不見了,地面上甚至於不曾留下一點點痕跡,連一根建屋所用的竹子也沒有剩下,好像這裡原本就沒有這麼一個房子一樣。

  春若水無限悵惘的佇立在這片地方,四周看看,空山無語,四野蕭然。天色既是那麼陰沉,早先的寒梅吐艷或春光明媚,卻似由於君無忌這個人的忽然遷離,一下子也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無比悽涼,悽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所謂「人傑地靈」或當便是如此了。

  她的心這一霎幾乎為它枯萎,面對著一天的愁雲慘霧,這裡再也不是她留戀之處,直覺地便恩離開。

  「當真是緣慳一面!」春若水心裡盤算著:「難道我與他真的就緣盡於此了?」

  一個人在排除一切萬難,下定決心試圖去見另一個人的時候,偏偏那個人不在,這種失望,真個力逾萬鈞,其顯諸情緒上的無奈也就可以想知。面對著悵悵春山,呆呆地站立了一會兒,她的心這一霎卻像是脫飛出軀殼之外,神遊於一個像是從來也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現在她不得不認真地考慮一個問題了——委身於漢王高煦的這個問題。原想期待於見過君無忌之後,再行解決。由於此行的向隅,不得不促使她提前考慮。

  這當口兒,她腦子卻又偏偏不曾放過另一個女人,那個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神秘姑娘。如果她判斷不差,這個神秘的姑娘,必然也就是小琉璃嘴裡所說,贈藥與君無忌的同一個人。無疑的,那個姑娘有著一切可以驕人以及自驕的必要條件,漂亮、機智,再加上一身高不可測的武功——忽然她闖到了君無忌的身邊,往後的發展,誰能預料?便只有天知道了。

  腦子裡這麼想著,直似有絲絲冷氣鑽進到她的心裡,原本就悵惘的情緒,愈加的更不開朗了。

  前行了百十步,踏入梅林。昔日隆冬時節,梅花盛開時,香花如海,該是何等一派清幽景致?今日梅花盡謝,只著空枝,襯著黯淡無色的天,便是另一番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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