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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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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予敵人的觀察,偌大的堡壘廳內,只燃點了兩盞高腳架燈,各置大廳兩角,光度僅容辨物,整個大廳裡於是就顯現出一片陰森氣氛。 既名堡壘廳,顧名思義當然有「堡壘」的涵意在裡面。事實上這座大廳高舉插天,整個暴露在外,是金沙堡最近外圍的一所高出建築,甚至於有一半的地基柱石建築在水裡。 大廳共分上中下三層。每一層的面積都極為寬敞,除了第一層用為各有關職司發號施令之外,第二層第三層,都用以本堡攻殺武力的聚結,一次聚結三五十人,並不會顯得太擁擠。 這座規模至為龐大的巍峨建築,全係一色的堅固黃色花崗石塊所建築,全樓共有八處進出口,一聲令下,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裡調遣攻防。 尤其是屬於水戰令的三十六艘戰船,平常原本就收藏在最下層的船塢裡。 船塢其實就是堡壘最下層的一部份,只須一聲令下,絞開臨江的活動門扉,三十六艘金甲快船可以一鼓而出,在遼闊的水面上展開攻殺。在普通的情況下,三十六艘戰船根本無須全部出動,只消出動數艘,已能盡殲來敵。 時令雖已是暮春的四月,卻也有幾分春寒的料峭,陣陣寒風,由圓形大廳不同方向的十六扇敞窗裡進來,氣氛益加顯得陰森。 鐵海棠面向窗外,隔著遼闊的江水,注視著對岸那一盞星星之火已經很久了。 四位堂主也俱在全神貫注,大體來說,這幾個人都能保持著鎮定。敵人雖然莫測高深,到底不過是一個人,再說眼前尚有鐵總令主親自坐鎮,無須大驚小怪。 在任何情況之下,本堡都寄予總令主無比的信心,在他們的印象裡,即使天塌下來,只要有鐵氏在場負責,就可以高枕無憂。 鐵海棠三字大名,對於宇內二十四令上下逾萬的手下說,有想像不到的魔力,在這個名字驅使之下,即使喪失性命亦在所不惜。 座中那位新領本堡總提調的龍虎拐呼延雷,說起來,在幾位高階職位裡,算是年紀最輕的一人。這個人看來頂多三十出頭,身材偏高,生得豹頭環眼,眉濃而挺,雙顴高聳,兩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即知是擅於權術,多機智而有精湛內功的卓然之輩。 呼延雷原非本幫之人,據說早先是海南雙燕峰黑衫客邊震手下的股肱愛將,自為鐵海棠收容之後,愛其武功,在短短一年之內幾次擢昇,由一個分令令主,提昇到今日總提調的職位。 這個職位原是晴空一隼鷹千里——鷹九爺把持經年的寶座,自從不久前鷹千里因叛逆之罪,遭受整肅伏刑之後,曾經空懸經月。 龍虎拐呼延雷的上任是經過鐵氏一再衡量推敲之後才明令發表。果然,呼延雷在即位之初即表現了他過人的才幹,對本堡二十四令,九十六舵,作了一番新的佈置更換,尤其對於每一位令主、舵主都有一份精確的考核分析,註明花冊,呈現總令主,用以今後調遣任免的憑借。 年輕人畢竟不同於年長者的老成,在長時間的靜寂觀變之後,呼延雷首度現出了不耐。由座位上站起來,踱向窗口,他舉起了昔年海島為寇時,得自海寇裊首的一架精緻遠望鏡,拉出鏡管,湊於眸子上,向外觀看了一下。收下遠望鏡,呼延雷來到了鐵氏座前,前傾上軀,恭敬的請示道:「總座,以卑職所見,這個人也許並非意在本堡——」 鐵海棠不等他的話說完,隨即搖搖頭:「不不不——他的來意已經很清楚,是針對我們來的。」微微一頓,偏向身側,對那位倚為股肱的四堂之首的天堂堂主天馬行空晏三多道:「三多,你看呢?」 晏堂主七十開外的年歲,長眉朗目,細鬚修髯,望之即知其卓然不群。 聆聽之下,他微微一笑,一隻手輕捋著一部飄然長髯,打著一口含有百粵口音的官話道:「總座所見甚是,屬下也是這個看法。此人竟在肇事之後,不思脫逃,反倒暴露身分,其用心實在耐人尋味。卻又不像公然與本堡對敵模樣,這就更叫人費思不解了!」 鐵海棠冷冷一笑,道:「能夠以內力擊敗厲先生的人,武林中尚前所未聞,只是此人貌相清奇,顯得十分陌生,以本座數十年之閱歷,竟然翻遍腦海,也想不出江湖武林中有此一人。」 「唔!」晏三多搖搖頭,輕輕嘆道:「怪事——怪事,屬下也實在猜不出這人是什麼來路——」 鐵海棠目光轉向地堂堂王風雷手秦漁,後者十分汗顏的窘笑了一下,搖搖頭。 歐陽不平在一旁冷哼了一聲道:「此人功力大悖傳統,怪異得很,以日間與屬下交手而論,屬下感覺出他練有一種異功,不知總座可有見地?」 鐵海棠點頭道:「你且說來。」 歐陽不平點點頭道:「此人可以靜立不動,自身上放出一種潛力,其熱如焚,而又深具吸力,一經加之人身,受害者非但難以消受,簡直轉動俱難,此功力足以消蝕對方元氣。屬下想,厲前輩很可能就是敗於這怪異功力之下。屬下不敏,對此功力竟是前所未聞,尚請總座開釋,以解愚頑!」 鐵海棠先是驚得一驚,既而發了一陣子呆,遂即點了一下頭,喃喃道:「是了,你等當知所謂『三火之功』——相火遊行於週身上下,內火延燒於五臟六腑,神火燒逝於夢虛幻境,斯為『三昧』。此三火在我等武者,擇一而練,已難於有成,如有合一,即剛柔由心,發放由意!」輕嘆一聲,他又道:「陰有陰勁,陽有陽罡,二者相輔,無柔不硬,無硬不柔,加輔以三火,即與歐陽堂主所述那黃衣人所施之功力相彷彿。」 四堂堂主各自點頭,對於總令主這番精闢見地,十分欽佩。 天馬行空晏三多隨即點頭道:「總座這麼一說,屬下倒想起來——昔年似乎曾聽先師提起過,有一門奇異的功,乃是借於自然的培練——」 「不錯!」鐵海棠冷冷一笑:「罡風暴體,水火同濟,即能成功。但是這類功力,非意志極堅,而又生具過人異稟者不堪承受,莫非此人——」 「這就行了。」久不發言的秦漁忽然點頭道:「那黃衣人自稱他一身武功拋離前人窠臼,全然得於自然,看來必如總座所說了。」 鐵海棠聆聽之下,半天不曾說話,那張冷峻的臉,看上去簡直更是傲骨的冷。 聽到這裡,一直敬陪末座,始終不曾說過一句話的那位坤堂堂主墨羽岳琪,忽然發出了一聲喟然長嘆,這聲嘆息顯然有感而發,因而聲驚四座,使得每人目光俱都不約而同向他集中。 岳琪苦笑的看向鐵海棠道:「方纔歐陽兄這麼一說,倒使得屬下想起了那個寇英杰,顯然與眼前這個黃衣人的武功路數如出一轍,這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鐵海棠長眉微斂,看向身邊的沈傲霜道:「是麼?」 沈傲霜點點頭道:「確是這樣。如就這一門功力來說,他二人確是有相似之處,莫非他們是一路的!總令主,莫非就任憑這人在堡外逗留不去?」 鐵海棠冷笑道:「我只是等著看他下一步意欲何為,既然他久無行動,我倒要碰一碰他了。」 龍虎拐呼延雷巴不得他有此一說,當下抱拳道:「卑職之意,打算先派幾個精通水性的兄弟,就近觀察他的行動,再待機給以顏色!」 鐵海棠搖搖頭道:「這樣是沒有用的。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冷冷一笑,他緩緩地道:「這個方法固然是過於小題大作,只是卻可以給他嘗些厲害,如果湊巧的話,說不定還能把他一舉就殲,倒是不妨一試。」 龍虎拐呼延雷道:「總座莫非打算命『水戰令』全體出襲?」 「不不不——」鐵海棠慢吞吞地說道:「建築本堡之時,你還不在這裡。莫怪乎你不知道——」 天馬行空晏三多立時會意,哦了一聲,說道:「總座說的是頂上四門火炮?」 鐵海棠臉上頓時帶出了一片笑容:「不錯,這四門炮原是打算一旦官兵來襲,拿來對付他們用的,那裡想到多年來太平無事,祇怕砲管都已生鏽,今夜不妨拿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發發利市!」 各人臉上頓時現出一片驚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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