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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姑娘久違了!」他吶吶道:「聽說姑娘玉體違和,特來探視,本想留書作別,卻沒有想到反而驚擾了姑娘,實在罪過!」

  郭彩綾含有責怪的目光,仍在逼視著他,深深譴責著他的孟浪,只是對方明顯的一番好意,她也不能過於有悖人情,說他些什麼。

  她認識他很久了,從第一次賽馬大會上,就見過他。她知道他就是在盛京地面上極負盛名的卓小太歲,他擁有的那匹好馬紫毛青,更有「八荒第一名駒」之稱,腳程幾乎比她的那匹火雷紅更要快,只是他卻有意無意的,在每一次的賽馬大會上,總讓她跑上個第一,他自己卻居第二。就是這樣,他才在她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並且也知道他武功極高,人也風流。就是因為他風流,她才不理他。還記得年前的那次賽馬大會上,寇英杰誤追誤闖地跑了個第一,她盛怒下鞭撻寇英杰一場,若非是這個人的從旁勸阻,那一次真可能會把寇英杰打死。多少年來,這個卓君明,總像是陰魂不散,若即若離地跟隨著她。

  比較起來,倒是這一年以來,寇英傑出現以後,他才失蹤了。現在,他突然地再次出現,又表示什麼?彩綾有些茫然了。

  然而,無論如何,這個人在她印象裡,比起一般人來總要強多了。離鄉背井的此刻,能夠看見一個印象並不壞的故人,總是一件可喜的事情,雖然這份喜悅因為對寇英杰的過份渴望淡了,然而,對於他,總還能保持著一份起碼的友誼!

  輕輕地抹了一下臉上的淚,她窘迫地苦笑了一下,道:「你是不該隨便進我房子來的。」

  卓君明汗顏地道:「姑娘責的甚是。只是義行不顧細節,心裡念著姑娘的病,也就不揣冒昧了,尚請姑娘海涵才是!」

  彩綾翻過眸子來,看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卓君明道:「在馬廄裡,我看見了那匹黑水仙寶馬,只以為我那英杰兄弟到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姑娘來了。」

  郭彩綾微微點頭,道:「不錯,是我騎了他的馬,那你又怎麼知道我生病了?」

  卓君明道:「是我在飯館用飯時,聽見很多人在談論姑娘,才知道姑娘玉體欠適,聽說姑娘還找了費神針扎針,只是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麼起色。」

  郭彩綾苦笑了一下,她欠身坐起來,用枕頭墊在背後,輕聲喘道:「卓兄請把燈撥亮了!」

  卓君明應了一聲,把青紗罩燈撥亮了一些。這麼一來,彼此更清楚地看見了對方。

  彩綾臉上帶出了一片紅暈,她手指了一下桌上的杯子,說道:「卓兄,請煩你給我倒一杯水——」

  卓君明立刻由瓷壺裡倒了一杯水,摸起來也都冰涼了。

  卓君明道:「水冷了,我這就到大房去換一壺熱的來。」

  郭彩綾擺手道:「算了,這些日子我早習慣喝冷水了。」

  卓君明輕嘆一聲道:「一年多未見姑娘,姑娘你瘦多了!」

  彩綾淡淡苦笑了一下:「哪能不瘦呢,先是我爹死了,後來又是仇人上門,家裡生了許多事情——那一件也都夠我煩的。」說著,她微微低下頭,露出粉酥的一截頸項,一種「美人憔悴」傷懷,淡淡地渲染著。

  卓君明眼睛移向一旁,再回過頭來,二人目光對視。他點頭道:「姑娘家門中事,我都聽說了。其實寇英杰與我在秦州初見面時,我已拜叩了老伯的靈柩。這次出來,更到興隆山白馬山莊令尊墓前禮拜,只是我去的晚了幾天,英杰與姑娘都已先後出走,只會見了兩位師兄,甚是遺憾!」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輕輕發出了一聲嘆息。

  彩綾強笑道:「我身子一向就好,從來也沒有生過什麼病,可能是這一次橫越沙漠辛苦了些,受了點風寒,才會不支地病倒了!」

  卓君明道:「家師留贈給我有幾粒驅風健骨丹,能治各種疾病,剛纔見姑娘睡著了,不敢打擾,特意留下相贈。姑娘既已醒轉,最好現在吃下兩粒,我想再過幾天,也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彩綾點頭笑道:「謝謝你,我想也沒什麼大不了。」

  卓君明忙站起,自桌上拿過一個小小瓷瓶,由裡面倒出了兩粒藥丸遞上。

  彩綾道謝接過一看,不禁驚奇地道:「咦,這不是我爹爹的風雷丹麼?怎麼你——也有?」

  卓君明微微一愕。他當然知道師父成玉霜當年與郭白雲的一段夫妻之情,那時期夫妻伉儷情深,同室習技,採百藥共煉靈丹,這丹藥多半是那時候二人共同配製調煉而成的。

  這些話要說起來可就遠了,眼前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當時聽在耳中,並不解說,只是淡淡地笑道:「姑娘所說的風雷丹,也許與這藥丸很相似,但是效果卻不相似,姑娘以前可曾服用過?」

  彩綾想了一下道:「吃過,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說著即把兩粒丹藥服下,點頭道:「卓兄坐下說話。」

  卓君明自從結識她以來,從未曾見過她這般謙虛待人,不免受寵若驚,微微呆了一下,隨即坐下。

  彩綾道:「不瞞卓兄,寇英杰蒙先父生前所垂青,收在門下為徒,他千里迢迢運送先父屍身,我和兩位師兄竟然誤會了他,以至於他師門難留,悲傷出走,如今下落不明,我就是專為這件事來找他的。」

  卓君明輕嘆一聲道:「姑娘的來意,我是知道的。寇兄弟義薄雲天,令人欽佩,他是個有抱負血性的人,時時以郭世伯之死與師門榮辱在念,自是不甘寂寞,我猜想他很可能隱居某處,參習郭世伯臨終前傳授他的武功,此番出世,定是頗有可觀了!」

  彩綾心裡越是難受,當著人前,她自是不會顯露出來。卓君明道:「月前我風聞隆中出現了一個了不起的少年奇俠,竟然於一日之間,將隸屬字內十二令的三處份舵給挑了,三舵主俱受重傷,那個少年並沒有留下姓名,只是武功奇高,江湖上風聞他身法奇特,前所未見,能踏波御風而行,不知姑娘可曾聽說過此一傳說?」

  彩綾微微呆了一下,搖頭道:「這個——我倒沒聽說過。怎麼,卓兄莫非以為——」

  卓君明搖頭道:「這就很難說了,士隔三日,刮目相看,以寇英杰之稟賦,如得高人秘授,並非不可能造就奇功,只是我總覺得太突然了一點,可能是另有其人。不過,這個人居然敢與宇內十二令為敵,卻是令人欽佩。我風聞他的神采,真希望與他見上一面才好!」

  郭彩綾微微一愕道:「這人姓什麼?」

  卓君明道:「這個就不清楚了,只是風聞他身法奇特,如金鯉行波,人皆以『金鯉』稱之。」

  彩綾登時為之一呆,一時間,她臉上閃現出一片喜悅。

  「金鯉——」她神色緊張地道:「你是說這個人外號叫金——鯉?」

  「我是聽人家這麼說的,詳細情形也就不知道了!」

  郭彩綾輕輕哦了一聲,喃喃道:「莫非真的是他——」

  卓君明驚道:「姑娘莫非認得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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