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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朱华奎忽然手抓椅把骂了一声,瞪着高庆麟说:“这件事你给我查清楚了,要不然,哼哼!我可是饶不了你!”

  “是!小人遵旨!”高庆麟深深打了一躬。

  沈大人见状不敢久留,慌不迭站起请辞。

  朱华奎哈哈一笑,站起来说:“你公事在身,我就不耽误你了,这件事你只管放心,我这府里无论如何也不能窝藏贼人,是真是假,过几天一定给你个回话,你就去吧!”

  “下官遵旨!”

  沈知府待行跪礼,却被王爷搀住。

  “用不着!”朱华奎却又想起一事,啊!了一声道:“还有件事,我忘了问你……马都督的行驾可决定了?”

  沈知府躬身道:“说是十五号到,到时候下官代王爷安排路迎,错不了,王爷请放宽心。”

  朱华奎点点头说:“好吧……”心里却不禁暗自忖思:这个贼早不闹晚不闹,单挑这个时候,莫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吗?

  沈知府又行了大礼,随即同着向冲转身步出,由高庆麟护送直出。

  高老大这个牌九推不下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他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茶饭不思,左思右想,心里仍自盘算不定。

  王爷那边话已经交代下来了,这个贼要是拿不着,他这个王府大管事的可就别想再干下去了。

  嘿嘿,好一个大过年,向冲这小子算是把自己给害苦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王爷的侍卫头子李铁池来访,直接进到了他的屋里。

  高老大正歪在炕几上抽烟,一眼看见他慌忙坐起来道:“兄弟你来了?来得正好,不然,我正打算去看你,快请坐,我说,倒茶呀!”

  小丫鬟捧茶进来、退下。

  李铁池撩起皮袍子坐下来,嘿嘿笑了两声说:“怎么,人都散了?我还想来押两把呢!”

  “你算了吧!”高庆麟泄气地说:“别臭我啦,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明白?你看……大年下里,遇见这种熊事,该多倒霉!?”

  “嗳——瞧你说的!”李铁池端起茶来微微呷了一口。慢吞吞地说:“事情虽然棘手,可也不如你说的那么难,定下心来慢慢想,总该有个头绪,来龙去脉。”

  高庆麟一愣说:“这么说,你心里已有数儿啦?”

  “还说不准!”

  李铁池冷冷地说:“这件事明摆着是跟咱们弟兄过不去,说白了,这是要我们走路!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没听见吗!王爷那边气还没消呢,连我也骂上了,说我们都是饭桶!”

  高庆麟气馁地叹了一声说:“向冲那小子算是把我们给冤苦了,他娘的,早晚你看着吧,别让他求着我,我也叫他小子尝尝这‘穿小鞋’的滋味!”

  李铁池摇摇头说:“这你可也别冤枉他,所谓的官差不由人,你我要是穿上他那一身号衣,遇见这种事,又有什么法子?”

  “我就不信!”高老大激动地道:“这府里真的会窝着贼?再说……咱们眼皮子底下,谁不清楚?谁能干这种事?谁又有这么一身功夫?”

  “那可不一定……”

  李铁池把身子歪了下来,两只脚跷在茶几上。

  “这府里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子人,再加上亲戚,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能个个都清楚?”

  这么一说,高老大倒似忽然开了窍,分开着一双黄焦焦的眉毛——

  “这倒是……依你看……这个人真窝在王府?”

  “错不了!”李铁池冷笑道:“要没有真凭实据,凭他姓沈的一个小小知府,他敢往这里碰!?”

  “这又会是谁呢?”

  高老大歪着脑袋,忽然冒了一句:“小五子给我说了,会是小孟?这小子有这个胆子!?”

  李铁池哼了一声:“有可能是他,又不可能是他!”

  这话等于白说。

  “要说他那一身功夫,还真像是他,我们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抓起来再说!”

  “这,小声着点!”

  高庆麟向左右看了一眼:“你是说……”

  “是这么着!”李铁池就近了脑袋:“这两天夜里小心着点儿,除非这小子不露头,只要一露面,咱们就给他来个……”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小了。

  高大爷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对于李铁他的馊主意,他一向是言听计从,由衷赞赏。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了。

  跟着裘老爷子学功夫,这已是第五天了。

  别瞧着是大年下,练功夫的人可不管这些,照样地早起早睡。

  两人练了一趟剑,一趟掌功,眼下正在练习一种上乘的气功,“提呼一气功”,也就是俗称的“轻功”。

  大正月天,朔风怒号,天才不过麻麻的有些儿亮,那种冷劲儿,真能叫人打心眼里寒颤。可眼前这两个人,却只穿着单单的裤褂,两张脸都是红通通的,甚而孟小月眉心里还沁着汗珠。

  “先生,再走一趟,我怕就吃不住劲儿,要出丑了……”

  “那可不行!”

  裘老爷子含着微微的笑,温柔里却不失严肃地说:“功夫,功夫,就要在最后的关头才能现出来,哪能就先泄了气!你憋着气,用我告诉你的‘九转回龙’心法,把气引向气海,自有妙用!”

  随后,他手指着前面的这片湖泊,湖面新冰初融,不过是纸那样的蒙蒙一片,随着河流的激荡,时起又落,那样子直像是随时就会破裂。

  “回头一见了天光,这冰就化了,我所以选择这里是有特别原因的!”裘老先生说:“因为这片池子地接泉眼,静水生波,虽大冷数九寒天,也只能像眼前这样结一层薄冰而已,那一年我忽然触发了心中灵机,试着在冰上练习上乘轻功,居然有意想不到的奇异效果!”

  说到这里,身子微动,“唰!”一片落叶祥的轻飘,已飘身冰池之上。

  池冰极薄,看来决不能负担得了裘老先生偌大的身子。

  然而,他却能实实地站在其上。

  随着池冰的时有微动,他的身子也就不时地微有起落,长衣飘飘,黑须飘洒,却有神仙般的气质风采。

  向着孟小月微微点了一下手:“你来!”

  孟小月其时技痒,早欲存心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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