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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雖然仍舊是殘缺不全的幾十個字,可是把前後的順序一顛倒,意義立即浮現了出來……

  利用一本偽造的太陽真解,挑動各大門派間相互殘殺,然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這手段果然陰險、毒辣,令人髮指。

  秋風正急,夜深如水,然而,置身靜夜冷風中的于梵,額頭上竟然汗水涔涔下滴。

  就在他驚凜失神之際,驀聞一聲狂笑起自耳畔:「哈哈,朋友,你聽了這許多秘密,現在死也瞑目了吧!」

  未容他有所抬舉,慘號已經應聲而起,就在這刺耳的慘號聲中,陡見人影一閃,四外復趨靜寂。

  良久,良久,于梵方始由驚駭中回復了過來,他知道被發覺的定然是另外一個人,起立察視,果然,距離自己三丈之處,倒臥著一具死屍,再向前行,則是君山水寨那位藍二寨主的畢命之處。這兩人死狀如一,全都是寧靜安詳,彷彿熟睡一般。當然,于梵知道,他們是永遠也不會再醒來了。

  漫漫長夜終於過去了,初升的朝陽又帶來一片光明。

  麻塘鎮東的三元觀前,此時來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年,他行色匆匆直趨觀門,看樣子決不是一般進香的人。

  穿過了夾道的行樹,踏上觀前的石階……

  適時,觀門內閃出兩名小道士,將他的去路攔住道:「施主一大早趕來,請問有何貴幹?」

  少年腳下一頓道:「請問武當派的銅冠道長,是否住在此地?」

  兩名小道士一怔,靠右一名答道:「不錯,請問你……?」

  少年急急接口道:「在下有要事面告銅冠道長,煩請兩位代為轉達一聲!」

  小道士聞言又是一怔,半晌,仍由剛剛發話的一個答道:「銅冠師叔祖雖在這裏,但他老人家卻並不是誰都能見的,施主有事最好明言,假如真有必要,小道再為施主轉達如何?」

  少年猶疑道:「事關重大,小可若是見不著銅冠道長本人,恕難奉告!」

  另外一名小道士道:「這就不好辦了,施主究竟有什麼要事,可否將其內容稍稍透露一二?」

  少年思索一陣之後,終道:「好吧,就請二位轉告銅冠道長,說我此番見他,乃是專為太陽真解的事!」

  話音方落,未等那兩名小道士答言,觀門內突然傳出一聲冷笑:「哼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于梵于大俠客!」

  不錯,這衣衫不整的少年果真是于梵,不消說,他一大早跑來,乃是想將昨夜獲悉的秘密,透露給銅冠道長的。

  他抱著滿懷熱忱而來,沒想到事情剛剛開始,便受到如此譏嘲,當下微帶怒意地猛一抬頭……

  目光所及,只見一名青衫背劍的少年,由觀門內傲然跨了出來。

  這人長眉虎目,英武俊逸,赫然竟是蔣吟白。

  這叫冤家路狹,于梵眉頭一皺,只好勉強笑道:「蔣兄不必見笑,在下何敢當大俠二字,此來乃是想向貴派銅冠道長面告太陽真解之事,尚請蔣兄煩神傳達一聲!」

  為了武林大局,他是夠委屈的了,可是,蔣吟白聽罷又是一聲冷笑道:「嘿嘿,于大俠,君山陳家太陽真解失而復得,中秋之會照常舉行,武林各派均已接獲通知,我看你就不必進去獻寶了!」

  于梵一肚子怒火,但是為了武林大局,卻強忍著解釋道:「蔣兄,你誤會了,小弟……」

  話尚未畢,蔣吟白驀地臉色一沉道:「姓于的,誰和你稱兄道弟,以前有人給你撐腰,我姓蔣的讓你三分,現在撐腰的人死了,我看你也就不用神氣了!」

  他說撐腰的人,無疑的是指般若神僧,于梵一聽,心中大為氣憤,雖還強忍著一腔怒火,但臉色也已變得鐵青道:「蔣吟白,在下時間無多,你究竟肯不肯通報銅冠道長,請即明言。」

  蔣吟白聽後猛把臉色一寒,反手拔下了背上的寶劍,雙目怒瞪著于梵道:「姓于的,要見銅冠師叔不難,可是你得先闖過我這一關。」

  話音落處,人已緩緩地逼了過來。

  于梵雖然功力不高,但卻不是怕事之徒,可是他此番乃是為了中原各大門派的安危榮辱而來,要是現在與蔣吟白起了衝突,那豈不大違初衷。

  他如此一想,復又忍下將要爆發的怒火道:「蔣少俠……」

  蔣吟白對于梵,似有解不開的仇恨一般,不待話落,立即厲聲喝止道:「姓于的,要打要走,任你自擇,其餘的全是廢話,不必多說了!」

  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一身傲骨的于梵,待得對方把話說完,頓時報以一聲冷笑道:「蔣吟白,君山中秋之會,貴派最好不要參加,肯不肯轉告銅冠道長那是你的事,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

  話畢掉轉身形,不顧而去。

  于梵離開了三元觀,毫不遲疑地轉向鎮南大官廟,因為他已由黃西口中巧獲中原各大門派的兩處落足之地。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于梵剛剛趕到鎮南,距離天官廟還有數里,突聞背後傳來一陣急驟的蹄聲,猛回頭,只見一騎快馬絕塵而來。

  他本能地靠向路邊。

  轉眼之間,馬臨切近。

  乾脆,于梵在路邊站下了,他想讓人家過去再走,反正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可是,馬臨切近之後,那騎士突然大喝一聲,韁轡一帶,馬頭側轉,對準他撞了過來。

  事出意外,于梵駭然倒退。

  可是,距離太近了,實在有點措手不及,一個立足不穩,當場栽倒在路旁水溝裏。

  又驚又恐,于梵大叫一聲:「喂,你這人……」

  話剛兩口,馬上人已經扭臉狂笑道:「哈哈,小輩,這就是你多管聞事的報應,招打!」

  五指揚處,寒星電閃,直奔咽喉射來。

  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別說于梵這種毫無閱歷的小夥子了,就算換上一個老江湖,恐怕也一樣難以躲過。

  危急之際,于梵猛把上體一挺,只聽哎喲一聲,躲得了咽喉,卻沒有躲得了肩頭。

  那是一支袖箭,箭不長,但力道奇猛,箭鏃深陷肉內,差一點沒有透肩而過。

  于梵又氣、又恨、又痛,正想掙扎著站起身形,突見斜刺裏奔來一名大漢,這大漢人在五六步外,就一迭連聲地叫道:「喂,老弟台,你是怎麼了,來來來,我扶你一把!」

  一面說,一面已經把手伸了過來。

  危難之際,遇上了有人援手,于梵不禁大為感激道:「多謝兄台,這點皮肉之傷不要緊,我還能夠……」

  怎料他言尚未盡,大漢突然獰笑一聲:「嘿嘿,小輩,這以後你該不再多管閒事了吧!」

  掌心一登,內力泉湧,直向胸頭壓來。

  于梵警覺不妙,已經太遲,剛喝得一聲:「狗賊……你……」

  雙眼一黑,人便昏了過去。

  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聞耳畔有人叫道:「你瞧,他四肢能動了,快醒了!」

  于梵微微地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張陌生的面孔,那是一雙中年男女,自己雖不認識他們,但竟然感覺到,這一雙渾厚樸實的面孔上,流露出一股熱忱。

  這是怎麼回事,于梵心中一怔,陡然翻身坐了起來。

  現在,他看清楚了……

  自己置身在一間簡陋的茅舍裏,茅舍裏只擺著幾樣簡單的傢俱、床、櫃、桌、椅,自己坐在靠牆的木榻上,在這木榻的前面,並肩站著一雙中年夫婦。

  那一雙中年夫婦一見于梵坐了起來,顯得又是高興,又是擔心道:「小哥兒,好了,你醒了,我看你還是躺著吧,肩頭上的傷別再碰著了!」

  不錯,肩頭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卻已包紮好了,對這一雙陌生的夫婦,于梵不禁大為感激道:「多謝兩位救命之恩,請受小可一拜。」

  那一雙中年夫婦,見狀忙道:「喂,小哥兒你弄錯了,我張老實種田之人,哪有本領救你?」

  于梵一怔道:「那麼……」

  張老實笑道:「小哥兒,實對你說,救你的另有其人!」

  于梵道:「另有其人?誰?」

  張老實道:「小哥兒身為武林中人,想必聽人談過雁蕩山的鐵陀行者吧!」

  于梵驟然想起柳雲山莊外的事,不禁大為感動道:「想不到又是他救了我!」

  張老實道:「小哥兒,你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想那鐵陀行者既負俠名,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只要你將來行道江湖,能夠多多體會這番心意也就夠了!」

  聽張老實的話,似乎不像是種田人,于梵忙道:「多謝長者教誨,請問鐵陀行者他……?」

  張老實一笑接口道:「鐵陀行者已經走了兩天了。」

  ▼第三十四章 高手之爭

  于梵心頭一震道:「什麼?老丈你說是兩天了?」

  張老實道:「是啊,前天黃昏時分他將你帶來,現在業已入夜,算起來兩天多了!」

  于梵急道:「請問老丈,今天是……」

  張老實道:「八月十五,團圓佳節,小哥兒,你到窗口來看看,這中天明月,如同玉魄冰輪真是美極了!」

  話未說完,于梵人已衝到窗口,可不是皓魄流輝,如同玉盞冰盤,他心中暗道一聲:「糟了,自己昏睡兩日不打緊,只怕君山今夜之會,中原各大門派的高手……」

  他一念及此,不禁大為焦急道:「請問老大,天官廟距此多遠?」

  張老實微微一愕道:「天官廟就在左鄰半里之地,現在已經深夜,小哥兒有事等明天……」

  于梵心急如火,哪還能夠等到明天,不待話落,立即接口道:「小可要事在身,就此告辭,老丈照顧之德,容後圖報了!」

  話畢一禮,來不及等候張老實夫婦答話,人已旋風般衝出門去。

  果然,出了門就遠遠看見天官廟的大殿。

  于梵一口氣奔到天官廟,卻見廟門已閉,正打算上前叫門問個清楚,突聞哎呀一聲,廟門已經自行啟開,就在這啟開一線的廟門內,探出一顆光禿禿的小腦袋,老遠就望著自己叫道:「喂,來的可是吳少俠麼?唉,你怎現在才到,他們都走了,天山一劍諸老前輩交代,要你馬上到湖邊乘船趕去,你快走吧!」

  這小和尚想必認錯人了,于梵將錯就錯道:「少林寺的覺慧長老呢?」

  小和尚道:「都去了!」

  于梵道:「去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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