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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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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于梵總算明白了,銀衣人租下這座跨院,原來是要等朋友的,因為朋友有四個,所以把整個跨院都包下了。 不過包下跨院沒關係,何必那麼認真,硬是不准別人踏入半步呢,這樣一來,于梵可不好出去了,俗話說!君子不擋財路,自己此時一開門,店小二到手的五兩銀子,恐怕馬上就得炸鍋。 好在事情急也不在一時,乾脆再等上一會吧! 于梵廢然退了回來。 可是他剛在鋪上坐下,就聽店小二驚聲說道:「什麼?公子爺,你是說一句就賞我一兩銀子?」 銀衣人的聲音道:「怎麼了,你是不是不願幹?這沒關係,你不願幹就算了!」 店小二一聽,急道:「願幹,願幹,公子爺,小的一定遵照你的吩咐全力而為。」 銀衣人的聲音道:「這樣最好,不過話我可已經向你說明白,縱然是一千句,一萬句,只要其中有一句是假的,那麼所有的銀子就都別想了!」 這一幕戲是該結束了,可是另一幕接踵而來,銀衣人剛剛跨出數步,驀地身形一定,扭臉喝道:「什麼人?」 他此時面向于梵藏身的斗室,于梵驀見他目中棱芒一閃,不覺心頭大駭。 ▼第三十三章 坐收漁利 他真沒有想到這看來像是富家公子的銀衣人,目光中此時竟也充滿了騰騰殺氣。 不過,人家既已發現了自己,那就不必再加掩藏了,反正自己也是花錢住店,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 就在他準備挺身而出之際,突然,屋脊上傳來了一陣怪笑道:「啟稟公子,是老奴黃西回來了!」 一片黃影,應聲飄墜院中。 此人輕功絕佳,看得于梵心頭一動。 但他絕未想到,等到他看清此人面目之後,心頭更是駭然。 原來此人一身黃衣,雙耳殘失,一目已盲,露齒缺唇,斷鼻無梁,再加上一頭一臉的疤痕,除去令人感覺到無邊的醜惡之外,根本就看不出有多大年紀。 就在于梵暗暗吃驚之際,銀衣人已經開口一笑道:「西老辛苦了,事情辦得如何?」 那叫黃西的黃衣人,聽後並未立即作答,卻把那隻寒光灼灼的獨眼向四周一掃,當他一眼看到于梵存身的那間斗室時,目光霍然停了下來。 于梵心中剛自一動,銀衣人適時笑道:「沒關係,那是一間儲藏室,我中午已經看過了,裏面堆滿了雜物,沒有客人藏身之地,西老有話儘管說吧!」 這時候,于梵知道事不簡單了,萬一讓二人發現了自己恐怕馬上就有一場是非。 不過,小房子只有向院的一門一窗,于梵想走也走不了,事實上,他此時也不想走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在此情形之下,有誰會不想聽個究竟? 只聽銀衣人話音一落,黃西立道:「啟稟公子,老奴打探的結果,中原各大門派分由銅冠道長與少林覺慧率領,現在鎮東三元觀,以及南郊的大官廟內!」 于梵心中又是一動,暗忖這兩人打探中原各大門派的行動則甚?難道……? 這問題剛在他心中一轉,銀衣人又已開口道:「那麼血影人魔與枯木尊者那幫人呢?」 黃西正要答話,恰在此時,月洞門外傳來一陣吵鬧道:「他媽的,管他是什麼東西,他一個人憑什麼霸佔住一座跨院,你不敢講沒關係,老子自己去找他!」 話音一落,緊接著傳來店小二的聲音道:「喂,客官,你千萬別亂闖,你……」 就在小二焦急的呼聲中,一條人影已由月洞門內闖了進來。 這人年在四十上下,一身黑色的勁裝,直眉瞪眼地滿臉橫肉,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怒氣沖沖地闖進了月洞門正要向銀衣人發橫。 但,就在此時,他一眼看到了黃西。 黃西的那副容貌著實嚇人,只聽他啊呀一聲,就待拔足後退。 可是,黃西早在他驚啊出口之際,便已衝了過來,五指一翻,颼地一聲點到。 別看這黃西奇醜無比,但其出招之奇,卻也是妙幻無方,一擊立中,順手將那人向內一帶。 恰在此時,店小二也追到了月洞門邊。 銀衣人一閃身,迎了上去,所站的角度,剛好把月洞門攔住。 店小二在門外停下了腳步,滿面緊張道:「公子爺,這可不是小的不遵你吩咐,實在我是攔不住他……」 銀衣人未待話落,一笑插口道:「沒關係,小二,剛來的那位也是我的朋友!」 小二一聽,頓時心情一鬆道:「哎呀,公子爺,怎麼中午你交代我的時候……」 一言未落,銀衣人復又接口道:「事先也不知道,這完全是不期而遇,小二,你可知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你請回休息吧!」 對於這位一出手就肯賞他五兩銀子的客人,小二敢不唯命是從? 聞言連聲應是,飛快地退了下去。 他可絕對想不到,剛剛硬闖進來的那位朋友,此時正目瞪口呆,如同一綑稻草似地斜靠在院牆內側,在他的身邊,更站著個比鬼還要難看的人。 銀衣人眼見小二去遠,這才掉轉身形,黃西適時用手一指:「公子,這傢伙……」 他說的傢伙,就是剛剛硬闖進來被他所制的那人。 話未落,銀衣人把手一揮道:「西老今夜沒戴面具,那是他命中注定的!」 這兩句沒頭沒腦的話,暗中偷看的于梵可有點聽不大懂,不過,他馬上就懂了,只見那黃西聞言猛一揚掌…… 拍! 血花飛濺,那人一聲沒吭,便已死於非命。 這點小事也值得殺人滅口,好毒的心腸,好辣的手段,于梵看得連打寒噤。 黃西將那人擊斃之後,一哈腰,提起了死屍…… 銀衣人似已猜到了他想幹什麼,當下一搖頭,笑道:「西老,不必了,反正此地住不了多久,把他塞進那間小房子就得了!」 說畢用手向于梵存身的斗室一指。 于梵見狀,頓時心頭狂跳。 但,就在他心頭狂跳之際,黃西卻已提著那具死屍,向他存身的小屋大步行來! 黃西漸行漸近,轉眼便至門邊。 于梵氣促心跳,緊張不已。 但,就在此時,突聞夜空裏傳來一聲刺耳怪嘯。 黃西一聽嘯聲,神情猛地一怔,陡然停下腳步,扭臉向銀衣人道:「公子……」 銀衣人似乎也被嘯聲所動,不待話落,立道:「這是東老,他似是遇上強敵!」 黃西一聽,霍地折轉身形,連上數步道:「公子,讓老奴去看看!」 銀衣人略一思索,道:「此刻風雲際會群雄畢集,一切不可大意,走,我與你一起去!」 話聲方落,人忽騰身而起,恍如流雲出岬一般,在濛濛夜色下直向院牆外面飄去。 于梵怎麼也沒想到,這看來如同豪家公子一般的銀衣人,居然有一身超凡絕俗的輕功,看他速度之快,身法之奇,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就在他驚怔之中,黃西也提著那具死屍,緊隨其後越牆而去。 好奇之心,沖淡了懼怕之意,門一拉,于梵衝出了那間儲藏室,一翻身,越過了院牆。 暗沉沉的夜色下,黃西的身影只剩一線,銀衣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憑于梵的一身所學,此時想追蹤眼前這兩個人,實在是有點自不量力,然而年輕人都有一股衝勁,在此情形之下,縱然明明知道追不上,卻也不能夠失之交臂。 只見他深深吸氣,猛一擰身,便也趕了下去。 果不其然,僅止盞茶時分,黃西的背影也完全消逝。 靜夜茫茫,人蹤已渺,何去何從,一時竟叫于梵有點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心中猶疑之際,突聞左側傳來一聲厲叱道:「李老賊,想不到你陰險狠毒一至於此,當初我真是瞎了眼了!」 這蒼老的聲音,發自左側的一片墳場,驟然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話音一落,另一個聲音接口笑道:「哈哈,藍二寨主,你到現在才後悔,不嫌遲了麼?」 這人大概就是那姓李的,光聽這聲音,就知他陰險得很。 那個藍二寨主發出一串狂笑道:「嘿嘿,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李老賊,今天我既已逃出了君山水寨,就非得當著天下武林,揭穿你的陰謀詭計不可。」 一句「君山水寨」,聽得于梵霍然心動,情不自禁的欺前數步。 不過還沒等他瞧得見人影,那姓李的又已詭笑接口道:「哈哈,藍老二,你這計畫是不錯,不過可惜的是你現在已經走不脫了!」 夜暗中傳來藍老二的怒喝道:「李老賊,你少在我面前狂妄,老夫縱然不是你的對手,但只要老夫想走,你也休想攔得住我!」 說話間,于梵又已欺近丈餘,突然,他看見起伏的墓地裏,挺立著兩條人影,不過,那也僅止是限於人影而已,因為夜太暗,距離尚遠,別說兩人的面目長相看不到了,就連他們的衣著也分不清。 不過由聲音的方向,于梵知道左邊那較矮的一個,就是剛剛說話的藍老二。 果然,話音一落,靠右邊那較高的一個突發狂笑道:「哈哈,藍老二,你自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卻原來還是夏蟲井蛙,如果我連你都收拾不了,還能夠稱雄武林、席捲天下嗎?」 笑聲如雷,直上九霄,別說于梵心頭駭然,就是那藍老二也似是大出意外道:「什麼?你……」 那姓李的聲音一沉道:「藍老二,實對你說,你能夠逃出君山水寨,那全是我故意放你,其實在我的眼前,你連一步也走不了,不相信……」 話音未落,藍老二突然暴喝一聲:「老夫就不相信!」 雙肩一晃…… 右面較高的那人,頓時發出一聲冷笑道:「嘿,你這是自速其死!」 右手一揚。 照說君山水寨的二寨主,功力不能太差,可是他雙肩剛自一晃,腳步尚未跨出,那姓李的一掌已經擊到。 于梵一側瞧得明白,雖然這一掌平平常常,毫無奇處,可是藍二寨主竟已應掌倒下來。 果真不錯,一步也未走出去。 姓李的功力如果沒至化境,豈敢吹這牛皮。 暗夜沉沉,冷風如號,姓李的一擊而中,得意地笑道:「嘿嘿,藍老二,我要殺的全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像你這種角色,本來不值一顧,只是你太過世故,居然看穿了那份太陽真解乃我偽造!」 于梵一聽,心頭大震,剎那間,他一切都明白了…… 那張碎紙片上的,「解實予偽」四字,原來竟是「太陽真解實予偽造」之意。怪不得枯木尊者當時會坦然交換。還有眼前這姓李的,一定就是那老秀才李拙夫。果然,這老傢伙不是常人。 這時候,他突覺那一團碎紙片在腦海中盤旋飛舞,終於,慢慢地,慢慢地,停了下來: 太陽真解實予偽造……彼輩正派……自相殘殺……坐收漁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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