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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含煞的粉臉一側,又朝于梵道:「尊駕,請你先回答我,你找陳子興做什麼的?」

  于梵略一沉吟,仰臉答道:「不是我要唐突姑娘,姑娘至今未將名諱見告,反而要追根到底。並且又說褚大俠與你有樑子,我等全然不解,可否請你先表明身分,我等好開誠相見!」

  于梵這句話,說得甚為得體,不但針鋒相對,毫不示弱,而且也道出了三個老人的心聲,使得他們齊都面現笑容……

  尤其是褚霸,微闔著兩隻鼠眼,心裏直在嘀咕,道:「什麼?她與我有樑子?什麼樑子?」

  紅衣姑娘花容倏地一變,戒尺一指于梵,嬌聲叱道:「你們既然要先盤查姑娘的身世,好,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我姓陳,來自君山陳家,你們知道嗎?」

  覺慧長老皓眉一軒,哈哈笑道:「女施主既來自君山陳家,請問你與追風大俠陳老施主怎麼稱呼?」

  紅衣女子道:「陳屏就是我爹,我就是人稱紅衣的陳翠綾!」

  覺慧笑道:「這般說來,女施主與我們可說是一家人了,請問女施主,你怒氣騰騰的來到這興記學堂,究竟是為了什麼?」

  陳翠綾道:「這有什麼不懂的?大怪將我爹害死,我來找他的徒弟索這筆血債,難道不合理麼?」

  于梵心頭陡地一陣猛震,暗忖道:「又是一個死對頭,看來又是不能善罷干休了!」

  電般地一念閃過,于梵一面正色,道:「姑娘何時來到宜昌?」

  陳翠綾道:「前天!」

  于梵道:「你可曾見到陳子興?」

  陳翠綾冷哼一聲道:「我趕到這興記學堂,已經來遲一步,大怪的徒弟,已經聞風逃走了!」。

  于梵問道:「姑娘就在這兒守了兩天?」

  陳翠綾答道:「不錯!」

  褚霸插言道:「姑娘適才說與我褚霸有一段樑子,我想不起,究竟在什麼地方?」

  陳翠綾笑了笑,道:「褚大俠,不單是你,恐怕這位歐陽大夫也難脫關係吧!」

  她神色一肅,道:「不錯,我爹是死在韋興手上,但你三人既是同時入林,你們兩位大俠貪生怕死,將我爹單獨扔在後面,請問這該怎生說法?」

  覺慧長老肅然站起身來,在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羊脂玉瓶,遞到陳翠綾的手上,含笑說道:「這是令尊的遺物,老衲交還姑娘,也算是了一心願!」

  他的目光瞟了于梵一眼,道:「你對歐陽施主與褚施主,可能是誤會了,他們……」

  「誤會,咭咭……」陳翠綾詭笑幾聲,道:「事實極為明顯,怎能說我誤會?」

  語聲稍暫,面向老和尚道:「大和尚,也許我對你這掌門人也有誤會呢,你曉不曉得?」

  老和尚驚詫地道:「女施主這話怎說?」

  陳翠綾道:「這有什麼難解,要不是你們少林、武當!發動什麼攔截,我爹怎會把一條老命送在那荒僻的秦嶺山區!」

  說著秋波一瞥老和尚,又鄙然哂道:「想必那本太陽真解,你們已經到手了嘍,是嗎?」

  覺慧長老道:「到現在都沒有眉目,這一點請你放心,太陽真解只要露面,自然少不了你們陳家一份!」

  陳翠綾小嘴一撇,道:「你等對那太陽真解還沒忘情麼?我告訴你們,今生今世你們都不用想了!」

  歐陽子修一怔,插言道:「姑娘能否說明白些?」

  陳翠綾道:「有什麼不可以?我已經著人將太陽真解送往洞庭君山去了,難道還怕你等明搶暗奪麼?」

  于梵聞言心中上忐忑不定,狐疑不已,一顆心幾乎衝口而出,忖道:「這丫頭說這話是真的,還是假?她怎麼知道那藏寶的地點?」

  他的心中不住盤算,三個老人也各自對望一眼,仍由老和尚含笑問道:「女施主這個玩笑開得太過滑稽,你想一手掩蓋天下人耳目?」

  陳翠綾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覺慧道:「這……真令人難以置信!」

  陳翠綾咭咭笑道:「我說這話,並不是要專讓你這掌門人相信的,信不信由你,我管不著!」

  覺慧長老低頭沉思片刻,霍然問道:「女施主的那本太陽真解是由哪裏得來的?」

  陳翠綾道:「就在這裏!」

  他這句話,使得于梵萬分不解。

  覺慧道:「女施主已著人送往君山,打算要怎樣來處置呢?」

  陳翠綾道:「只要各位還我一個公道,那份寶物自會送給武林同道!」

  覺慧大笑道:「什麼公道?他們都死了,能夠向我們找什麼公道?」

  陳翠綾道:「你們貪生怕死,出賣我爹,難道算不得罪魁禍首?」

  褚霸陡然兩眼一瞪道:「好丫頭,你說話怎地如此不知分寸!」

  陳翠綾聞言,也頓時柳眉雙挑,玉面罩上一層寒霜道:「褚大俠,此地不是天山,我也不是你門中弟子,你最好在我面前少耀武揚威!」

  褚霸一聽,更加怒不可遏,道:「好丫頭,老夫不過是看在令尊情面,凡事讓你三分,既然你如此不知進退,說不得今天我要教訓教訓你了!」

  翻掌亮劍,寶劍出鞘,一個縱身,撲入坪院,亮開架勢等候陳翠綾進場。

  褚霸能博得天山一劍之名,在劍術上確有獨到之處,覺慧長老與歐陽子修都想煞煞陳翠綾的傲氣,因此全未阻攔。

  可是,陳翠綾非但沒被褚霸嚇住,反而玉手一攏雲鬢,哂然說道:「本來我打算中秋月圓之夜,邀請天下武林人物,到君山共商處理太陽真解之事時,順便解決你我之間這段樑子,既然褚大俠如此著急,小女子只好提前奉陪了!」

  話畢盈盈站起身形,道聲:「黛兒,把劍遞過來!」

  綠衣使女的短劍應聲出鞘,陳翠綾順手接過,蓮足一點,飛入屋外坪院之中。

  身法輕靈,晃如飄絮,當然,這是追風大俠的親傳,但其火候之純,分明已有青出於藍之勢,覺慧長老與歐陽子修見狀同時一怔。

  就在二人驚怔之際,陳翠綾已經開口道:「褚大俠,請!」

  話聲一落,短劍緩緩提起。

  她這揚劍之勢,顯得異常奇怪,劍勢緩慢,劍尖遙指自己的眉心,空著的左手五指齊張,反放腰際。

  歐陽子修看得眉頭一皺,覺慧長老更是面色驟變,于梵雖然不懂劍術,卻也瞧出了不同,偏偏天山一劍褚霸怒火蒙心,竟然絲毫不覺蹊蹺,道:「好丫頭,你這是幹什麼?來!今天讓你瞧瞧我天山派的正宗劍法!」

  手腕一振,三朵劍花,直奔對方咽喉。

  覺慧長老一聲不好尚未叫出口來,陳翠綾劍光突然倒轉,刷刷寒光暴閃,一蓬劍氣,電掣而來。

  天山一劍見狀大駭得招式一撤,忙向右閃……

  可是,陳翠綾左手老早在那裏等著了,他那裏立足未穩,陳翠綾已然嬌叱出聲:「這一掌作為天下臨危賣友者戒,你還不給我滾下去!」

  五指驟合,電掃而至。天山一劍哪裏還有閃躲的餘地,當場被擊個正著,悶哼一聲,連退三步。

  覺慧長老與歐陽子修雙雙驚叫一聲,同時撲入坪院。

  陳翠綾見狀一楊柳眉道:「三位打算一起上麼?」

  覺慧長老合十道:「阿彌陀佛,老衲冒昧請教,女施主剛剛所用的劍招出自何人傳授?」

  陳翠綾道:「怎麼?是否不登大雅之堂?」

  覺慧長老道:「哪裏,哪裏,女施主劍招之奇,乃是老衲平生未見!」

  陳翠綾道:「謬讚愧不敢當,不過假如想知道我劍招的出處,恭請中秋夜準時到達君山,保管就會得到答覆。」

  覺慧長老稍一猶疑道:「好吧!縱然只為了太陽真解,中秋之夜老衲也是非去不可的!」

  陳翠綾淡然一笑,轉向褚霸與歐陽子修道:「你們二位呢?」

  褚霸驚魂初定,滿心羞怒道:「你洞庭君山又不是龍潭虎穴,我三人依時赴約就是!」

  話畢喝聲起,雙臂一張,率先躍出興記學堂的院牆,覺慧長老與歐陽子修稍一遲疑,便也跟隨而出。

  武林中事,一波三折瞬息萬變,只看得于梵滿腹驚疑,一頭霧水。

  他真不明白,陳子興人既逃去,為什麼還會留下那部價值連城的太陽真解?

  更有甚者,陳翠綾既得秘笈,按照常理來說,就應該潛回君山埋首苦練,可是她不作此圖,竟然一反常情,大肆張揚,像是巴不得一夕之間,將此事傳遍天下。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悵然入神之際,陳翠綾卻已悄然回到家中,望著他盈盈一笑道:「少俠,他們都走了,你有什麼打算?」

  于梵霍然一怔道:「啊,我?」微微一頓:「陳子興既然不在,我的心願已了,也該走了。」

  陳翠綾神情激動道:「你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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