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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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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梵笑道:「我與他實在無親無故,更無一面之緣,只因看到師父師兄均遭慘死,故此趕來報個信罷了。」 陳翠綾面色復轉平和道:「那麼中秋之夜……」 于梵道:「我一個江湖無名小卒,犯不著淌這趟混水,盛意敬謝了!」 陳翠綾道:「你說得也是,不過盛會空前,百年難得一見!」說到此處,向那綠衣小婢道:「黛兒,你取一塊翠竹符令給少俠,假如屆時少俠改變心意,持此符令前往君山,就會有人接待了!」 綠衣小婢依言取出一面竹符,交于于梵,望著他格格嬌笑道:「少俠,姑娘從未以翠竹符令送人,你這可真是莫大的殊榮啊!」 于梵知道卻之不恭,一面接下,一面笑道:「姑娘盛意,在下先謝了,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傳聞太陽真解乃是般若神僧之物,姑娘……」 綠衣小婢含笑插口道:「般若神僧已在數日之前,喪命柳雲山莊,難道少俠還不知道麼?」 于梵一聽,心頭驀地一震,霍然站起身形道:「什麼?姑娘,你這話聽誰說的?」 陳翠綾輕一嘆道:「三日之前,般若神僧在柳雲山莊力戰九大兇人,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偌大的一個柳雲山莊,一夜之間化為焦土,伏屍遍地,雞犬不留!」 這句話,聽得于梵如遭錘擊。既然柳雲山莊化為一遍焦土,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蘋姐能倖免一死麼? 神僧之死,夏蘋之喪,雙重打擊,如同泰山般壓向心頭,于梵再也支撐不住,當下大吼一聲,突然間掉轉身形,一路蹌踉地衝出了興記學堂。 他一口氣奔到江邊,被那霍霍的江風一吹,頭腦頓時冷靜了下來,就在此時,突聞一聲驚呼道:「于梵!」 聲音人耳,于梵頓覺心神亂跳,因為這聲音太熟悉了,分明是出自夏蘋之口。 可是,夏蘋怎會來到這裏呢?難道真還有鬼麼? 他滿腹驚疑茫然四顧,只見江水滔滔,帆檣如林,一艘全新的三桅大船,正由上流疾駛而來,假如剛才沒有聽錯的話,那驚叫聲正由這條大船上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羅詩那日劫走夏蘋,沒有將她帶近柳雲山莊麼?這不可能啊!假如她已被羅詩帶返柳雲山莊,又怎會…… 于梵愈想愈不明白,但他自忖剛才絕沒聽錯,因此決定要去探個水落石出。 正好,他心意剛定,那艘三桅大船卻已在下流數箭之地緊傍著江岸停了下來,于梵見狀大喜,慌不迭拔步追了過去。 轉眼之間,他就到那般大船的停泊之處,一個意念升上心頭…… 自己這樣冒冒失失地奔過去,假如羅詩和魏霸天在船上,豈不是飛蛾撲火平白送死麼? 如此一想,他立即在江邊蘆葦中停了下來。他決定等,等到船上有人下來,自己便可以…… 等的滋味不好受,更何況一等就是幾個時辰,不過為了夏蘋,于梵還是忍下去了。可是,氣人的是船上一直沒見有人下來。 天漸漸地黑了。 于梵暗暗的決定,天黑之後,不管有沒有人下來,自己也要設法混上船去看看。 終於,天完全黑了,船上亮起了第一盞燈,兩盞,三盞,一會兒燈火通明。 于梵正在躍躍欲試,突然,船口傳來一聲驚叫,緊接著,兩聲三聲,一連七聲,那通明的燈火閃閃搖搖,最後只剩下了前艙的一盞,其餘全熄了。 微弱的燈光下,彷彿見一團紅影跳落岸上,向西北方捲去,不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麼。 于梵再也不能等待了,縱身出了蘆葦,奔到江邊,一躍上船。 雙腳剛一踏上船邊,就把他嚇了一跳,就在緊靠船邊的艙面上,仰躺尚著一具死屍,這死屍的打扮分明是船家,可是血肉模糊,面目已經瞧不清楚了。 再向前行,不到五步,頭東腳西一並排臥著兩個,這兩個更慘,只剩下兩襲青衣,包裹著森森白骨。 颯颯夜風,吹擺著江岸的蘆葦,一片殘酷恐怖的氣氛,籠罩著這艘三桅巨舟,于梵覺得恍如置身鬼城,情不自禁地一連打了幾個寒噤! 可是,一想到夏蘋,于梵的膽氣立即壯了三分,頭皮一硬,進了前艙。 靜悄悄的前艙中一燈如豆,艙板上整齊地放著四套衣褲,不單是衣褲,而且還有帽子與鞋襪,那放置的順序,恰像是四個並頭而臥的人,兀自酣睡未醒。 這是怎麼回事? ▼第三十章 武林瑰寶 于梵輕輕地用足尖挑起一件上衣,驀然間,他的心頭猛烈地震動了一下,一愣之後,突然以快速的動作,像風掃落葉一般,把那四襲衣衫全部踢開。 啊!一陣傲骨的寒意,驟然襲上心頭,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但,一點也沒錯,微弱的燈光下,艙板上現出四條血色的人影。 一翻身,于梵衝出了後艙…… 不出所料,就在這一會兒功夫,他剛剛看到一具死屍與兩堆白骨,都已化為烏有了。 剎那間,于梵明白了,這船上載來的煞星不是羅詩,不是魏霸天,乃是比羅詩與魏霸天更令人膽寒的血影人魔。這些倒楣的船家,就是死在那魔頭的血影神功之下。 不用說,柳雲山莊一戰,這魔頭非但倖免一死,並還乘機擄得了夏蘋。 啊!夏蘋,可憐的夏蘋!秦鵬飛,羅詩,血影人魔,一個比一個兇狠,一個比一個殘酷。紅顏薄命,但蘋姐的命也未免太薄了。 無邊的寒意,又一次襲上身來。 可是,愛情的力量,往往能令懦夫變為勇士,何況于梵並不是懦夫。 他一縱身,跳下了船,衣襟輕飄,對準剛剛那團紅影離去的方向追去。 雪泥鴻爪,人海茫茫,僅憑一個方向,到哪裏去找血影人魔? 一連三日,血影人魔依然石沉大海,于梵心中焦躁不已。 三天的時間,在于梵的感覺上,恍如三年一般,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他失望地坐在一片山腳下,忖度今生今世恐怕再也見不到夏蘋了。 正當他暗自感傷之際,忽然聽到一陣笑聲道:「喂!小娘子,你一個人在這荒山古廟不嫌寂寞麼?讓小生來陪陪你如何?」 浮滑的聲音,聽得于梵一怔,扭臉看時,只見兩名油頭粉面的少年,正向著山環轉角處踱了過去。 就在那山環轉角處的綠蔭裏,依稀露出一堵紅牆。 于梵剛把眉頭一皺,另一個少年正在此時接口道:「唷,小娘子,你怎麼不說話啊,莫非對徐兄不太中意麼,那麼你看我如何?小生乃是宜昌一帶第一人物,吃喝玩樂樣樣皆能,尤其是精研素女真經,馬上馬下,百戰不疲,保你稱心如意也!」 話音方畢,相顧大笑。 于梵正在苦悶之際,聞言不禁大怒,當下冷哼一聲,立即跟了過去。 剛一轉過山環,便看見一座土廟,廟門內露出個苗條人影。 于梵一眼看到這苗條人影,頓時心弦狂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苗條人影,便是自己時刻思念的夏蘋。 這一剎那間,他對那一雙浮滑的青年的恨意突加三分,眼看二人同時跨進了廟門,當即一聲暴喝…… 可是,他這一聲尚未喝出來,突然間,那兩名浮滑少年同聲慘號,隨著慘號的聲音,小廟內傳來一聲怪笑:「呵呵,丫頭,老夫沒有看錯,有你這塊香餌,老夫到哪裏也不愁血食,這幾日你替我引來七七四十九名小夥子,我被般若禿賊擊傷的筋脈,得到這些血食的滋潤,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現在替你解開穴道,讓你活動活動吧!」 隨著這陣厲笑,廟門內現出一名怪人,這人一身紅衣,滿頭紅髮,臉上膚色如同潑血一般,不用說,這一定是血影人魔了。只見他趺坐在地,左手抓著一顆人心向嘴裏送,空著的右手向夏蘋遙遙一指。 夏蘋的穴道似乎真解了,只聽她啊呀一聲,拔腿便向廟外狂奔。 可是在血影人魔的眼前,她哪能逃得了,只聽那老魔厲笑一聲:「呵呵,丫頭,你到哪裏去,這裏有吃有喝的難道還不如意麼,過來!」 身未動,空著那隻手遙遙一抓,夏蘋竟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回去。 于梵見狀,頓忘厲害,高呼一聲:「蘋姐!」 雙肩一晃,人便撲了上去。 夏蘋一抬眼,不由駭極狂呼道:「于梵,你不能來,快逃!」 于梵此時只想救她,哪裏聽清楚她叫什麼,一言未落,于梵已經衝到她的面前,怒吼一聲,揚掌便抓。 在血影人魔的手裏搶人,這事簡直像是在老虎口裏拔牙一般,于梵一把沒有扣住夏蘋,手腕反而被血影人魔扣上。 只覺一陣奇痛入骨,頓時把于梵的神智驚醒,但是到這個時候已經是太遲了,只聽一聲狂笑,身形立被血影人魔向上拋起。 他這一拋的力道奇疾奇猛,嘩啦啦一串暴響,樑斷瓦塌,屋脊上開了個天窗,于梵的身形透窗而出,續升五丈這才力盡下墜。 幸好他見機及時暗中運起了般若神僧助他練成的鐵布衫工夫,要不然屋瓦房樑全被撞塌,哪裏還會有他的命在。 不過饒是如此,也把他撞得頭昏眼花,再想半空提氣,已經無法辦到,由那條路上去,仍舊由那條路下來,撲通一聲,摔得四平八穩,兩眼裏直冒金星,差點沒暈了過去。 不過他雖然沒有當場暈過去,卻也無法逃得了,身形剛一落地又已被血影人魔當腦一把按住。 血影人魔一手按住于梵,顯得非常得意地笑道:「于梵,嘿嘿,原來你就是于梵!」 于梵雖然滿身酸痛地掙扎不脫,但仍嘴強道:「不錯,我就是于梵,你想怎樣?」 血影人用那血跡猶新的另一隻手,在于梵身上身下一陣捏弄後,又是一聲怪笑道:「嘿嘿,不錯,果然是曠世難逢的材料,假以時日,成就不在老夫之下!」 于梵氣忿道:「我的事不用你多關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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