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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胡柏齡心中暗道:「此人不知是何人門下,口氣如此狂傲,」留神瞧去,只見其人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目中神光如電,果是身負上乘武功之人,當下微微一笑,道:「兄弟雖取得天下綠林盟主之位,但各位豪雄,大都是一方霸主身份,一時之間,甚難消除彼此歧見,無暇對外,致少林、武當兩派,這等囂張──」

  他話還未完,突然丈餘外一座山石之後,傳出一聲冷笑。

  那冷笑之聲雖甚輕微,但三人均是一流高手,耳目靈敏異常,俱都聽得甚是清晰。

  那勁裝大漢首先發難,大喝一聲,道:「什麼人!」探懷揚腕,兩點寒芒,破空而出。

  但聞兩聲金石相擊,月光下閃起一串火花。

  胡柏齡看他發出暗器,並非存心打人,不過是借機賣弄一下強勁的腕功。

  那中年勁裝大漢暗器出手,人也隨著急躍而起,兩臂一振,直向上昇起了一丈五六尺高,然後一收雙腿,憑空打了一個旋身,斜向傳出冷笑的巨石撲去,宛似一隻巨鳥撲下,身法迅捷,姿勢又極好看,將要撲近山石,右腕一翻,背上寶劍出鞘,撒出一片劍光猛擊而下。

  就在他長劍揮舞出手之時,一條人影,突由山石後面直衝而起。

  但聞一陣鏗鏘金鐵交擊之聲,劍光忽斂,兩條人影,乍合即分,同時由空中飄落實地。

  胡柏齡凝神看去,只見一個身著灰袍,手橫禪杖的老僧,卓立在月光之下。

  那勁裝中年大漢,回目望了胡柏齡一眼,問道:「胡兄可識得這位大和尚嗎?」

  胡柏齡雖然不識,但卻知這老僧定是少林寺中之人,當下說道:「這位大師父倒是陌生,但想定是少林寺中的高僧!」

  那勁裝大漢縱聲長笑道:「胡兄既不相識,那就交給兄弟對付吧!」一揮手中長劍,向前欺進兩步,說道:「久聞少林和尚,個個身負絕世武功,但在下一直恨無機會相遇,今宵得能一晤,良機難再──」

  那灰袍僧人高宣一聲佛號,打斷了那中年勁裝大漢的未完之言,說道:「貧僧乃『達摩院』中天望──」

  那中年勁裝大漢冷然接道:「管你天望地望先接我三劍試試。」

  話出口,劍勢隨發,一招「天外來雲」,當胸刺去。

  天望大師長眉聳動,面上微泛怒色,一杖「野舟橫渡」封開劍勢。

  那中年勁裝大漢不容天望大師還手,手中長劍左掃右點,兩招連續擊出。

  但見一片流動的劍光,幻起朵朵劍花,齊向天望禪師攻了過去。

  天望禪師冷笑一聲,鐵禪杖「雨打梨花」舞出一片護身杖影,一片叮叮咚咚之聲,把那勁裝大漢劍勢震開,口中高宣一聲:「阿彌陀佛!」反臂一招「挾山超海」鐵禪杖帶起一股風嘯之聲,當頭劈下。

  這一招威烈強猛,饒是那勁裝中年大漢生性凶悍,也不敢橫劍硬接,雙肩一晃,向後退開五尺,讓避開一杖猛擊。

  那勁裝中年大漢初動手幾招,劍勢綿綿不絕,攻勢異常強銳,但打過幾十招後,攻勢逐漸鬆懈下來,反觀天望禪師,卻是愈戰愈勇,杖勢也更為強烈,相形之下,那勁裝中年大漢的劍光,漸被對方禪杖壓制,愈來愈小。

  那中年大漢適時改變打法,攻勢變成守勢,劍招綿綿不絕,把門戶封守十分緊嚴。

  天望大師卻是展開了強猛的反擊,鐵禪杖縱送橫擊,挾帶著呼呼的嘯風之聲,威勢越來越是強猛。但那勁裝大漢,劍勢綿密異常,天望禪師雖把他圈入一片杖影之中,但一時之間,卻也無法把他傷在杖下,看來這兩人還有得一陣好打。

  胡柏齡一面留神兩人打鬥情形,一面心中暗暗忖道:這人不知是何人門下,劍術雖非上乘,倒也登堂入室。

  張敬安對兩人打鬥情景,雖然十分留神,但神色間並無關心之情,似是這兩人不管哪個拼死,都和自己無關一般。

  胡柏齡初見張敬安神色,心中甚感不解,繼而一想,忽然大悟,暗暗忖道:「是了,酆秋為人,城府深沉,殺機斂藏不露,張敬安久隨酆秋,對他為人作事的陰沉,險詐,想必已領受不少,如若那施劍之人傷在天望大師手中,必然要激起他師父強烈的復仇之心,又多替少林派樹了一個強敵──」

  正在忖思之間,忽聽一聲大喝,那施劍中年大漢,忽然振劍反擊,眨眼間劍光大盛,衝破了天望大師重重杖影,躍飛出一丈開外。

  天望大師橫杖未追,高宣一聲佛號,哈哈笑道:「施主武功不弱,老衲不忍施毒手傷害於你──」

  那勁裝中年大漢冷笑,接道:「我不過一時失神,被你點中穴道,三月之內我必雪今夜之恥!」

  天望大師道:「你已被我施展金剛指,點傷經脈,但老衲下手之時,已替施主留了一步退路,只用出三成功力,雖無大礙,但至少需要三月以上時間,才能養息復元,我佛慈悲,廣容萬物,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阿彌陀佛!」

  胡柏齡暗暗嘆道:「少林高僧,修養、定力,實有過人之處,在和人性命相搏之時,仍存有這等慈悲之心──」

  只聽那勁裝大漢縱聲大笑道:「老和尚少給我說教因果報應,先試試我奪魂子母梭,味道如何?」

  突然一揚左腕,一溜金光,直向天望禪師打去。

  胡柏齡聽得奪魂子母梭暗器之名,心中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不禁吃了一驚,暗暗忖道:奪魂子母梭,乃當今武林中暗器一絕,這老和尚如果不知底細,祇怕要吃大虧──

  但見天望大師禪杖一舉,疾向那金梭上面擊去。

  他出手奇快,禪杖一擊,正中金梭,只聽一聲似金石相擊的脆聲,那金梭突然暴裂出一片藍霧,罩落下來。

  天望大師哪裡想到這金梭裡面,竟然暗藏毒火,發生意外,想閃避哪裡來得及,只覺火光閃動,衣袖、胸前幾處,已被那藍霧燒到。

  他武功精深,定力過人,雖然衣著數處燒去,心神仍是不亂,縱身向後退出三尺,舉手一掌向胸前燃燒之處拍去。

  哪知右手一和胸前火焰相觸,手掌衣袖,也隨著燃燒起來。

  片刻之間,全身火勢大盛,熊熊碧焰,照得他滿臉深綠之色。

  天望大師撲熄不滅身上火勢,心中已感慌亂,臉上突然泛現起悲憤之容,大喝一聲,直向那勁裝中年大漢撲了過去。

  夜風飄飛起他的衣袂和閃閃火光,有如一隻巨鳥破空而下。

  那勁裝大漢正自洋洋得意,忽見天望大師挾著滿身烈焰,直撲而下,心中大為駭然,竟然不敢硬接天望大師撲擊之勢,縱身而起,斜斜向一側躍去。

  只聽天望大師厲聲喝道:「使用這等歹毒暗器,饒你不得。」聲音悲壯,有似古剎晨鐘一般。

  喝聲中,帶著滿身烈焰,懸空一個大轉身,轉向那勁裝大漢撲去。

  那勁裝中年大漢縱身躍起,忽覺右腿一麻,才知自己已真的受了重傷,不禁心中一驚。

  轉頭望去,天望大師揮動禪杖,當頭擊了下來。

  他心氣已餒,哪裡還有勇氣硬接天望大師的杖勢,用出全力,縱身又向一側躍出八尺。

  天望大師冷哼一聲,下擊禪杖,已點實地,身軀又忽然間升了起來,疾追過去。

  他這三升三降的撲擊之勢,身子未落實地,輕功之高,甚為少見。

  那勁裝大漢第二次雖然躍避開去,但全身的傷勢,已然發作,自知已無能再避開對方撲擊之勢,暗暗一嘆,道:「完了。」舉起右手寶劍,準備拼盡全力,硬接天望杖勢。

  忽聽一聲晴天霹靂般的大喝,一條人影,橫裡直衝過來。

  憑空迎住了天望大師,揮動鐵拐,硬接了天望大師的鐵禪杖。

  一聲金鐵相擊的大震,雙方都被震落在實地。

  天望大師已被那貼身毒火,燒傷了數處,但他強忍著火灼之苦,準備把那施用奪魂子母梭的中年大漢,擊斃杖下之後,再自碎天靈要穴一死,免受毒火活活燒死之苦。

  但卻未料到胡柏齡會突然出手助拳,用鐵拐硬接了他下擊杖勢。

  這是一招真才實學的硬拼,誰也沒有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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