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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張敬安口中雖然未置可否,但暗中卻依照了胡柏齡吩咐之言,勉強受著痛苦,運行真氣。

  胡柏齡手掌一和張敬安背心相觸,立時覺出他已在暗中運功,也不點破,微微一笑,道:「師弟請小心了,現下小兄先點你後背八穴。」左手扶著張敬安的肩頭,右手揮指起落,眨眼間,連拍張敬安八處穴道。

  張敬安自知眼下傷勢甚重,胡柏齡如存有殺他之心,防也無用,心中倒甚坦然,毫不戒備。

  胡柏齡拍完他後背八穴之後,略一停息,又道:「我現在要用本身真氣,由師弟『命門穴』攻入,師弟如能強忍傷疼之苦,勉力運氣相應,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張敬安已覺出胡柏齡真心真意的在替自己療傷,長長吁一口氣,答道:「師兄吩咐,小弟無不從命。」

  胡柏齡舉手一掌按在張敬安背心之上,登時由掌心傳出一股熱流,直向張敬安體內攻去。

  張敬安覺出那熱流有如長江大河一般,滾滾不絕的攻入體內,立時把強行提聚的一口真氣,向後逼去。

  兩氣相合,張敬安發覺身上痛苦大減,輕鬆甚多。

  但覺全身行血,被一股強烈熱流推動,疾向身體四周行去,暢通四肢,行達百骸。

  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胡柏齡才收回按在張敬安後背「命門穴」上的右掌,笑道:「師弟請自行運氣調息一周,小兄也在此處相陪,待你行氣一周之後,再用一點藥,傷勢可減去大半,兩三天內,就可完全復元了。」

  張敬安回頭看時,只見胡柏齡正自揮著手帕,擦拭著滿臉大汗,微微一笑,道:「小弟只道這次必死,卻未料到師兄回心轉意,又親替我療治傷勢。」

  胡柏齡低聲說道:「師弟氣血初通,不宜多勞神說話,快些運氣調息。」

  張敬安運氣行血一周之後,睜眼看時,胡柏齡已先他調息完畢,笑道:「師兄──」

  胡柏齡揮手止住他的話,輕聲說道:「委屈師弟,暫仍留在這石牢之中,小兄立時著人送上酒飯,師弟用過酒飯後,請繼續運功調息,今夜三更時分。小兄再來石牢中接你,親自送你出谷。」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師兄儘管請便。」

  胡柏齡轉身離開石牢,回頭帶上鐵柵,大步而去。

  張敬安望著胡柏齡的背影,心中反覆推想胡柏齡相救之意,想來想去,找不著一點破綻──

  不大工夫,鐵柵重開,一個二十左右的壯漢,捧著一個木盤,走了進來,瓶中放著四樣精美菜餚,和一瓶上好的大曲酒,八張油餅。

  張敬安腹中早已甚感飢餓,狼吞虎嚥的大吃起來,一瓶大曲,八張油餅,和四盤菜餚,一氣吃光。

  那送飯壯漢,一直十分拘謹的垂手站在一側,待張敬安用完酒飯,便收拾了碗筷而去。

  張敬安用過酒飯,覺著精神已恢復了不少,依照胡柏齡相囑之言,繼續運氣調息。

  晚上三更時分,胡柏齡果然依約而來,全身勁裝,佩劍提拐,開了柵門,笑道:「師弟可覺著傷勢好些嗎?」

  張敬安道:「傷勢已好了甚多,只是有勞師兄親自相送。」

  胡柏齡不容他再說下去,接道:「師弟既覺著傷勢好了甚多,咱們就此上路,我已派人在谷外備馬相候了。」

  張敬安站起身來,隨在胡柏齡身後而行,一路行去,遇到甚多巡夜之人,見到胡柏齡時,齊齊施禮拜見。

  直待出了谷口,胡柏齡從那兩個大漢手中接過馬韁,才回頭笑對張敬安道:「師弟請上馬趕路。」

  張敬安縱身躍上馬背,道:「師兄請。」

  胡柏齡道:「小兄走前一步,替師弟帶路。」一抖韁繩,放馬向前衝去,張敬安縱馬急追,借一彎新月,急奔而去。

  兩人放馬奔行了十餘里,張敬安突然勒住馬韁,說道:「師兄請慢行一步,小弟有幾句話──」

  胡柏齡勒住馬回頭,道:「師弟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張敬安道:「不敢相瞞師兄,這『迷蹤谷』外,還有人接迎小弟。」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不知接迎師弟之人,現在何處,咱們一起去見他吧!」

  張敬安道:「師兄如不相疑,小弟立時可召他來此。」

  胡柏齡心頭微微一震,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著十分鎮靜的神態,說道:「師弟說哪裡話,小兄如會相疑,也不會親自送你了。」

  張敬安探手入懷,摸出一個圓型之物,在手巾掂一掂,笑道:「這是家師精心研製而成的傳音器,師兄不知是否見過。」突然振腕一拋,投了出去。

  但聞一陣嗡嗡之聲,不絕如縷,劃破了寂靜的月夜。

  張敬安臂力過人,那投擲之物,斜斜飛出了十幾丈,嗡嗡之聲,延續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

  果見西面的山谷之中,奔來一條人影,來勢迅快,片刻之間,已到兩人停身之處。

  胡柏齡凝目望去,只見來人年約三旬上下,一身勁裝,身上佩著一柄長劍。

  張敬安指著來人,笑對胡柏齡道:「這位周兄,乃家師一位好友門下,這次和小弟同來,本想一齊入谷,拜見師兄,但周兄覺著師兄盛名過大,祇怕不肯接見,是以留在谷外相候!」

  胡柏齡目光何等利害,一見來人立時覺著此人甚是自負,當下一抱拳,說道:「周兄。」他心思縝密,一聽張敬安引見之言,並未說出來人究竟是何人門下,知對方仍有相防之心,也未多問。

  來人本甚倨傲,見到胡柏齡後,有如未見一般,神態之間,十分冷漠,但見胡柏齡當先對他抱拳作禮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忙還了一禮,笑道:「久聞胡兄大名,今日一見,足慰生平渴慕。」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周兄過獎。」

  張敬安突然接口笑道:「英雄相惜,兩位是一見如故了。」

  胡柏齡回頭望了張敬安一眼,笑道:「師弟,咱們早些趕路如何,我想師叔老人家,定在盼望著你的回音。」

  張敬安還未來及答話,那勁裝大漢突然接口說道:「胡兄這『迷蹤谷』外,來了甚多道士、和尚,不知何故?」

  胡柏齡一皺眉頭,心中忖道:少林、武當兩派,也未免有些欺人過甚了,縱是對我存有防範之心,也不能這等明目張膽。

  那勁裝中年大漢,眼看胡柏齡沉思不語,忍不住又接口說道:「據在下所見,這些和尚、道士,個個都是身懷上乘武功,而且身佩兵刃,似非一般的遊方道士,行腳和尚,成群結隊,若有所圖。」

  胡柏齡心中雖然憤怒,但他定力過人,能把喜怒之情,壓制心中,不使形露於外,當下淡淡一笑,道:「周兄所見之人,想來定是少林、武當兩派的門下了。」

  張敬安道:「怎麼,師兄已和兩派結過嫌怨?」

  胡柏齡笑道:「百年以來,咱們綠林道上人物,無時無刻不在和少林、武當兩派衝突,小兄這『迷蹤谷』既被稱作天下綠林總寨,自是要引起兩派注意──」

  那勁裝大漢忽然冷笑一聲,接道:「胡兄氣度恢宏,量大如海,如是兄弟早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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