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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柳南江讶然道:“前辈何出此言?”

  欧阳白云道:“不过,也不算白花,虽由老朽出资奉请,却是相公的银子。相公还记得那晚在开元寺前……”

  柳南江道:“前辈棋高一着,在下输得心服口服。”语气一顿,接道:“时辰已晚,前辈请早赐吩咐。”

  欧阳白云道:“此刻已无事可托了。”

  柳南江不禁大大一楞,道:“是在下不可信托吗?”

  欧阳白云连连摇头,道:“非也!”

  柳南江道:“那又是为了……?”

  欧阳白云接道:“老朽不知仙仙姑娘就是故友之女,见那副棋子儿竟在她手中,所以想托相公将那副棋子暗中取回。既然是故人之女,那副棋子儿理当该其所有。岂不是无事可托相公了吗?”

  柳南江喃喃道:“原来如此吗?”

  口里虽如此说,心间却大大疑惑,骨子里绝不是这样一回事,此老必走在暗动花招,另有所图。

  欧阳白云道:“来,喝酒吃菜,别辜负了佳酿美味。”

  柳南江也不搭讪发问,静待下文。又是三巡酒过,欧阳白云道:“相公与那黄衫客很熟吗?”

  柳南江道:“谈不上很熟,倒是见过几次。”

  欧阳白云道:“听说此人胸罗万机,功力不弱,相公可知他是个什么来头?”

  柳南江私心暗忖:这莫非就是对方的真正意图吗?

  先绕一个弯儿,然后再旁敲侧击以此闲谈方式探得他真正知道的事。果真如此,此老未免太工于心计了。

  他一思念,自然久久未曾说话。

  欧阳白云道:“相公在想什么?”

  柳南江道:“在下本想直言,又怕冒犯前辈。”

  欧阳白云接道:“直言无妨!”

  柳南江道:“那黄衫客以在下看并无过人之处,前辈如此关注,实令人费解,故而晚辈久久思累也难以回答了。”

  欧阳白云脸色一沉道:“相公说他无其过人之处,是听人言呢?还是凭一己之观察?”

  柳南江道:“凭晚辈所见。”

  欧阳白云缓缓说道:“若说相公有意为那黄衫客遮掩,那是老朽不敢相信之事,如此说来,那就必然是相公着走眼了!”

  柳南江极为镇定地说道:“请教前辈,那黄衫客有何过人之处?”

  欧阳白云道:“他心中有别人不知之事,他手下有别人不谙之功。在当今武林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非他莫属。”

  柳南江暗暗吸了一口长气,道:“前辈太看重他了。”

  欧阳白云道:“相公可是认为老朽言过其实?”

  柳南江道:“晚辈不敢。”

  欧阳白云一双眼睛中突露精光,沉声道:“请问相公,老朽的为人如何?”

  柳南江不禁暗暗一怔,而他表面上却极为沉静地说道:“晚辈焉敢评论者一辈人物。”

  欧阳白云道:“请勿客气。”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前辈为人如何,晚辈不敢妄论,不过常听人云,前辈德高望重,尤在奕道中久负盛名。”

  欧阳白云接道:“相公不必作此奖饰之辞,老朽为人如何老朽自知。当年老朽所杀之人,计达三百五十九个,虽都是大恶不赦之人,但老朽也未免采伐太重。是以老朽不敢当那德高望重的佳评。”语气一顿,接道:“然而老朽自问也无亏负武林之处。”

  柳南江唯唯道:“那是自然。”

  欧阳白云道:“相公可是肺腑之言?”

  柳南江道:“晚辈焉敢妄然矫饰?”

  欧阳白云道:“既然如此,相公就该为武林造福。”

  柳南江道:“请前辈明示。”

  欧阳白云道:“将黄衫客之来龙去脉详告老朽……”

  柳南江是绝不会轻易说出的,这并非他对欧阳白云不予信任,也不是他一心要护黄衫客,只因他曾经答应过绝不将黄衫客即凌震霄之秘密泄漏。

  他故作沉吟,然后又摇摇头,道:“晚辈对他所知不多,仅知他处处在和‘祥云堡’堡主秦羽烈在作对。”

  欧阳白云道:“只有这些吗?”

  柳南江语气铿锵地说道:“其他一无所知。”

  欧阳白云道:“可知他在何处?”

  柳南江道:“不知。”

  欧阳白云面色不禁一寨!

  柳南江连忙又道:“前辈要会他吗?”

  欧阳白云道:“不错!”

  柳南江道:“祝永岚已为前辈带信,想那黄衫客必会前来长安。”

  欧阳白云道:“老朽认为他不会来。”

  柳南江道:“除非祝永岚老儿未曾遇上他,否则他一定来。”

  欧阳白云缓缓站须颔首,道:“是吗?”

  柳南江道:“据晚辈猜测,黄衫客天明之前可能就要来到长安,前辈酒醉饭饱之余,不妨到晚辈所宿客栈中喝上几盏热茶。如果雅兴未减,晚辈还可以奉陪一局。”

  欧阳白云突然目光一亮,冷笑道:“相公总算吐了一句真话,移时老朽必定相随相公一同恭候那位黄衫客大驾。”

  柳南江道:“前辈请……”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干。

  他已抱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至于欧阳白云对他抱何种看法,他已不去计较,所以才不去多加解释,放开胸怀,举杯痛饮。

  欧阳白云心中想法不同,何况他心中早就预料柳南江和黄衫客之间互有闻击,此刻看柳南江神色,听他口气,分明昭彰在目,只是冷哼了一声,未再接活,一口气连干了三杯。从这一举动看来,此老虽已须发皆白,仍然有几分火气。

  二人喝了约莫半个时辰的闷酒,酒壶已空。

  欧阳白云这才问道:“相公酒量成了吗?”

  柳南江笑道:“晚辈不善于饮,原是陪陪前辈的,不知前辈可已足量?”

  欧阳白云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伙计,看账!”

  堂倌应声而进笑着说道:“不必了,记上一起算吧。”

  欧阳白云道:“当心倒账,老夫也许活不到明天。”

  堂倌道:“您老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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