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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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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白云道:“久闻黄衫客素有天地通之号,因此老朽想邀他前来长安下一盘棋。” 祝永岚道:“一定代为转告。” 欧阳白云一拱手,道:“多谢!改日当奉喝上几杯。” 祝永岚也拱手回礼,道:“多谢盛情,老朽告别了!”说罢,转身离去。 但他却暗中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娃儿!盯牢这老家伙,黄衫客在天明前或可赶来长安,到时会去客栈找你。”语音一落,人已去远。 柳南江赶忙向欧阳白云深深一揖,道:“果然是欧阳老前辈。” 欧阳白云道:“相公乃无尘大师高徒,老朽哪里敢当如此大礼。”语气一顿,接道:“何况老朽此刻有求于相公,该受老朽大礼一拜才是。”说罢,转身拜去。 柳南江一把将他托住,道:“晚辈消受不起!” 欧阳白云只得作罢,一挥袍袖,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南江道:“前辈,我们寻一僻静处详谈吧!此处人多声嘈。” 欧阳白云接道:“就在这里三言两语了结,也不必再费事了。老朽一双眼睛尚未昏花,这开元寺前恐怕再没有武林中人了。” 柳南江道:“晚辈遵命。” 欧阳白云放低了声音说道:“老朽将事一旦说明,相公一定大感为难。” 柳南江心念一动,微笑道:“古人云:君子不强人之难。晚辈猜想前辈绝不会将为难之事加诸在晚辈之身,前辈不过是让晚辈吃惊罢了!” 欧阳白云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武林中有评论,说相公性情木讷、耿直。然而据老朽看来,相公却极富机智。想必数月江湖历验,已善于用机智之妙一出就将老朽套住了。” 柳南江道:“晚辈不敢。” 欧阳白云道:“老朽所托之事,目的在造福武林。” 柳南江道:“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何须前辈相托?” 欧阳白云突又将笑容一致,正向道:“然而这其中又夹着老朽一件私事,因而虽有堂皇正大之理由,却又难免落人口实。” 柳南江道:“前辈既然敢以重任相托,就是对晚辈十分信赖,还是请直言吧!” 欧阳白云道:“老朽原指望三言两语了结,看来还得从头细述。咱们换个清静地方详谈可好?” 柳南江点点头,道:“悉听尊便。” 欧阳白云一甩袍袖,领先下了寺前台阶,柳南江趋步相随。 二人穿过寺前广场上的熙攘人群,过北曲,临鼓楼,登上了一家背街的幽静酒楼。 这家酒楼的座头不多,加以天寒地冻,客居长安的行商少之又少,本地人绝不会在这般时候还有兴致上酒楼专喝几盅。 因此楼下的座头上喝羊杂汤泡馍的人虽然不少,楼上雅座却无一个客人。 欧阳白云仿佛是这儿的常客,凭他身上那件青布大衫就绝对不够上楼吃菊花三羹大火锅的格。 但他二人方一进门,堂倌就满脸笑容地往楼上迎。 入座已定,四周围上缀得花团锦簇的屏风,那堂倌哈腰请示,道:“您老可是来个老样儿?” 柳南江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欧阳白云是这里的熟客,他一个人绝不会上这儿来打尖:即使来,也用不着摆这种谱。那么,和谁来呢?而且来此还绝不止一次? 他心中在思念打转,目光却故意在那四扇屏风上瞟来扫去。 欧阳白云似乎全不在意,拈须吩咐道:“菊花三羹大火锅,外带三斤西凤酒,若是到了上门关店的时刻,尽管照常。咱跟这位相公得好好叙上一叙。” 堂倌连连点头,道:“二位请慢用,即使到鸡唱天明也不打紧。”说罢,躬身而退。 柳南江道:“前辈是这儿的熟客吧!” 欧阳白云呵呵笑道:“谈不上多么熟,倒是来过几次。别看这儿小,三羹大火锅的选料都是上品,真滑嫩鲜美已极。” 接着又笑道:“一份锅只不过纹银五两而已,加上凤翔悬的名酿,七、八两银子就下来了。” 柳南江道:“一份锅要五两银子?” 欧阳白云白眉一掀,道:“难道相公还不曾尝试过这一道味?” 柳南江摇摇头,道:“说来寒伧,的确不曾吃过。” 欧阳白云颇似一个老客,显得津津有味地说道:“这三羹大火锅最主要的就是羊羹、鹿羹、雀羹。西北草原丰盛,羊、鹿俱都肥嫩已极,倒算不得是什么珍品,咱独雀羹一味却得之不易。” 柳南江道:“所谓雀羹,是否雀鸟之肉所作?” 欧阳白云道:“不错。” 柳南江道:“那又难在何处?” 欧阳白云道:“相公可知这淮雀是哪一种雀鸟之肉所作?” 柳南江道:“山雉为食中最具美味者,想必是制作雀羹的佳品了。” 欧阳白云连连摇头,道:“错了!错了!目下长安各酒楼都在卖菊花三羹大火锅。一般都是以家禽之肉制作雀羹,用山雉者已经算很讲究了,唯独这儿才是道地的上品。” 柳南江道:“原来食道的学问也很深。”语气一顿,老者接道:“雀羹是用斑鸠之肉所作。一过重阳,斑鸠最为肥嫩。在终南山麓,几乎每棵树上都有斑鸠之巢,本不甚出奇。偏偏这三羹大火锅要到腊月才上市。这时候,大雪早降,道途封冻,斑鸠群也不知躲到哪儿去避寒了,焉能不名贵哩!”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就是卖五十两银子也不算贵。” 二人尽在闲聊,热气翻腾,大盘、小碗,花样繁多的菊花三羹大火锅也端上了桌。 堂倌为他们二人斟上了酒,才退了下去口 欧阳白云端起酒盏来举了一举,喝了一大口,吁出了一口长气,道:“武林之中,有一个人最喜爱吃这一道美味。不但爱吃,而且还能亲自下厨,作出来的味儿别人谁也比不了。老朽这许多年来,一到冬天就想起了那种美味,自然也很想念故人。” 柳南江问道:“不知是哪一位前辈?” 欧阳白云道:“说来也巧他与相公同姓。” 柳南江振声道:“莫非是柳啸吟先生?” 欧阳白云点头道:“是他,恕老朽冒问一声,相公与他?” 柳南江抢着说道:“只是同宗而已。” 欧阳白云语气幽然地说:“弹指又是不少年过去了,一直没有故友信息。前些日子听人传说,他能破此局,却想不到引来了相公。” 柳南江道:“恕晚辈冒问一声,凌晨在我客栈上房窗外……” 欧阳白云接道:“正是老朽。并非有意在外窃听,而是发现那位小姑娘身怀老朽所输给柳啸吟的棋子,因而探上一探。” 柳南江道:“那位怀有棋子的姑娘,正是柳老先生的女儿啊!” 欧阳白云白眉一掀,道:“老朽不曾听说故友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柳南江道:“原是庶出,续统在前辈睽别之后。因而前辈未听说过了。” 欧阳白云拈须叹道:“真是一个情种,想必那位如夫人超尘脱俗,才能生得出这样一个秀美绝伦的女儿了!” 柳南江道:“在下也曾见过那位柳夫人,的确风范绝佳。” 欧阳白云连吃几口茶肴,呵呵笑道:“这种酒菜耗资不少,想不到却白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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