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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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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鈴呆了一呆,喃喃道:「死谷二奇、死谷二奇──」 眼波詢問地望向百忍、百代。 百忍、百代兩人,面面相覷,面上也充滿了迷惑惘然的神色。這兩位少林高僧雖然俱都有著極為豐富的閱歷與見聞,卻也不知道這兩位神秘的老人是誰。 任無心道:「在下也知道夫人絕對未曾聽過這名字,但在下確知這兩位老人,在當今世上,不但武功可稱最高,見聞之博,更是驚人。」 百忍大師動容道:「任相公既然如此欽佩於他,這兩位老人必定是絕世的奇人了──」 百代大師接口道:「如此說來,這兩位老人,以前必定是有一段輝煌的歷史,顯赫的名姓,只是長久隱姓埋名,是以貧僧等未曾聽起。」 任無心頷首道:「大師所料想必不差,但這兩位老人的真正來歷,在下也不知道。」 田秀鈴神情更是激動,顫聲道:「死谷在那裡?不知任相公可否見告?」 任無心長嘆一聲,搖首道:「在下已受重囑,不可將死谷所在之地告人。」 田秀鈴一步竄了過去,拉住了任無心的衣袖,流淚道:「任相公,你──你若可憐我這個苦命的人,無論如何,也要將──」 任無心長嘆接口道:「在下雖不能將死谷所在之地說出,但卻可將夫人帶至死谷──」 田秀鈴大喜道:「真的嗎?」 任無心肅然道:「在下拼卻受些責備,也必定會將夫人帶去的。」 田秀鈴滿面喜色,放開了任無心的衣袖,道:「多謝相公,賤妾這就隨相公──」 她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頓住了語聲,垂下頭去,黯然道:「只可惜賤妾這裡還有許多未曾料理的事,此刻還不能隨相公前去。」 這聰慧的女子,多年來置身在這險惡的環境中,已培養出極深的心機,和極強的自制之力。此刻,她雖然是如此興奮而激動,卻仍有控制自己的力量,立刻冷靜了下去。 任無心深深了解她這種強制自己的痛苦,暗中嘆息一聲,道:「夫人若有事尚待料理,在下可在前面相候,待夫人事完再去。」 田秀鈴心頭充滿了激憤,黯然笑道:「任相公──」她以一聲幽幽的長嘆,代替了心中的激憤之言,接口道:「任相公請說個地方,五日之內賤妾必來相見。」 任無心道:「距此十里,出山口處,有一座荒涼的小廟,在下三日之後在那裡等候夫人。」 田秀鈴道:「賤妾縱難抽暇同去死谷,亦當設法趕往一晤。」 任無心道:「一言為定,在下就此告別。」抱拳一禮,回身而去。 田秀鈴道:「相公珍重,恕賤妾不遠送了。」 任無心放步而行,轉眼間消失於夜色中。田秀鈴望著任無心的背影,消失不見,才黯然嘆息一聲,緩緩轉回茅室。她心細如髮,仔細毀去了三人留在室中的痕跡。 且說任無心追上了百忍、百代,聯袂疾奔,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路,到了一座荒涼的山腳下面。這時,天色已然大亮,東方天際,泛起了一片魚白。任無心停下了腳步,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地甚是僻靜,咱們休息一下,在下還有幾件大事,託請兩位大師。」 百忍大師道:「任相公有何見教,但請吩咐。」 任無心輕輕嘆息一聲,道:「南宮夫人的用心,已是昭然若揭,武林中一場殘酷的殺劫,似是無法避免,眼下若不能及時阻止,勢必禍延天下武林同道,唉!但阻止南宮夫人的狂妄之行,似已非你我之力能夠及得。」 百忍大師道:「不錯!任相公有何高見?」 任無心道:「因此在下決定重入死谷一行。」 百代大師道:「怎麼?當真有一處死谷嗎?」 任無心道:「此乃千真萬確,在下曾在那死谷之中,留居了數年歲月。」 百忍道:「死谷二奇,和任相公定有深厚的情誼了?」 任無心道:「死谷二奇對我有傳藝之恩,可惜兩位老人家都已無法離開那死谷一步,但我遍想天下高手,除了兩位老人家之外,恐難再找出能和南宮夫人那等卓絕的身手頡頏的人物,因此,我必須要赴死谷一行。」 百代大師道:「任相公去見那死谷二奇時,最好問問對付蘭姑的方法,貧僧的感覺之中,那蘭姑才是一個勁厲之敵。」 任無心接道:「這個不用大師囑托,在下也會請示兩位老人家的──」他微微一頓,道:「在下去後,還得煩請兩位大師代為主盟大局。」 百忍大師道:「祇怕我等力量難及!」 任無心道:「不論任何人,也不敢自詡能抗拒南宮世家,兩位大師不用擔心,眼下的情勢,咱們只有盡其在我,成敗由天了。」 百忍大師:「既然如此,任施主就請吩咐吧!」 任無心道:「這是個不情之求,我要兩位大師暫脫袈裟,改著幾天俗裝,先給南宮夫人個虛實難測。」 百忍大師怔了一怔,默然不語。百代大師也似乎經過了許久的思慮,方自緩緩道:「我大師兄掌理少林門戶,統率少林僧侶數千弟子,一舉一動,都將影響武林視聽,是以師兄的行止,儘可能避免有絲毫逾出少林門規之處,任相公若要貧僧之師兄改著便裝,實有礙難。」他語聲極為沉重緩慢,只因他本不願駁回任無心的請求,但格於少林寺數十代相傳之下,那堅如金石,重若泰山,絲毫不能更移的門規,卻又不得不駁回他的請求,而說出這番話來。 任無心歉然一笑,垂首道:「在下──」 百代大師微微擺手,截斷了他的語聲,沉聲接道:「但任相公此事若是必行之事,貧僧卻可應命,以貧僧一人之力,雖未必能盡如任相公所願,但貧僧卻必將盡力而為。」 任無心肅然道:「大師如此從權,在下先代表天下武林同道謝過。」 百代大師道:「但請任相公先將所命之事說出,貧僧好做準備。」 任無心沉吟半晌,緩緩道:「當今天下武林,顯然已分為兩大集團,一個以南宮世家為中心,由南宮夫人統領,另一集團,便是你我這些不畏強權,不堪屈服於南宮夫人陰謀的武林朋友共同組成。」他這番話雖然經過了極為慎重的思考方自說出,這幾句話雖然有些似乎是老生常談,但百忍、百代卻深知這不過僅是一個極為嚴肅而重大的問題開端而已,是以俱都凝神傾聽。只聽任無心緩緩接口道:「這兩大集團壁壘分明,界限森嚴,看來也彷彿各不相讓,勢均力敵,其實我們的實力,較這南宮世家卻相去甚遠,這情況此時還不甚明顯,只因雙方還未有真正巨大的接觸,但你我卻必須未雨綢繆,先作打算,否則真的到了生死相拼之際,便來不及了。」 百忍,百代已不禁聽得悚然動容,但他兩人誰也不願打斷任無心的話頭,俱都默然不語。 任無心面上也斂去了他慣有的瀟灑笑容,變得十分凝重,接道:「南宮夫人本身的功力不說,單以她手下的七十二地煞而論,便已足驚人。只因七十二地煞以前本已是威鎮一時,雄踞一方的武功高手,人人俱都有一身別出心裁的武功,他們有的是受藥物所迷,本性喪失,而完全被南宮夫人所控制,有的是懾於南宮世家的威勢,或是被未來的遠景所誘,而心甘情願地被南宮夫人所用,為南宮世家效死──」 說到這裡,他長長嘆了口氣,方自接道:「例如像丐幫『蛇神』康祖,黃教能手『千手如來』普法,以及『南海劍派』的慕容飛,便是屬於後者,他們一心一意,要為南宮夫人爭得天下,他們便是開國的功臣,是以不惜與我們全力相拼!」 語聲之中,他已緩緩走回那隱秘的石洞。此刻,雖已時近正午,但隆冬的寒風,卻仍透體生寒。抬眼望去,天色陰沉,鬱雲掩日,已將有雪意,而雪前的天氣,最易令人蕭索。任無心的面色,也正如天色般沉重。他緩緩接口道:「但最可怕的卻是那些已被藥物迷失了本性的人,他們本都有一身絕高的功力,甚至連中原四君子,辰州言家門掌門言鳳剛,山東兗州『神拳』魯炳,這些可夠一派宗主身份的武林豪士都在其中,他們本性既已迷失,心中只知與我們相搏拼命,而我們卻不得不顧及到他們昔日的身份、地位,與那俠義的名聲,動手之際,更又困難了幾分──」 百忍大師忍不住失聲長嘆道:「公子見解,當真是精闢已極,這一點貧僧則從來未曾想到。」 任無心嘆道:「縱然我方實力與他完全相等,情勢已是於我們如此不利,何況我方武功能與七十二地煞一拼之人,算來也不過只有兩位大師,以及武當道長等五七位而已,若真的到了那生死相拼之際,我方若想致勝,無異緣木求魚──」說到這裡,他緩緩頓住了語聲。 百忍及百代聽了他這番言語,心頭也彷彿突然壓下了塊千鈞巨石,沉重得透不過氣來。黯淡的前途,彷彿沒有一絲曙光。這兩位少林高僧雖然早已置身方外,但此刻卻不免為紅塵間、武林中即將發生的災難悲哀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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