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卧龙生 > 素手劫 | 上页 下页


  万冲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咱们四个人各自负着一具尸体,奔行在大道之上,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宋文光道:“万兄稍安勿躁,待兄弟把话说完之后,你再接口不迟──”,他似在思索措词,微微一顿,接道:“四位老人家突然留下了绝命书,神秘而逝,实出人意料之外,这等惊人之变别说你我四人,就是再有定力的人,也要闹个方寸大乱。兄弟虽然悲伤莫名,但总觉四个老人家死的太过离奇,默思数月经过事先毫无预兆,不能不使人疑窦丛生。夜色黯淡,眼下实无法查看四位老人家的死因,死尸不离寸地,在这停尸绝峰之上,也许留下有几位老人家死因的蛛丝马迹,如若深夜中移动尸体,极可能破坏现场中遗下的线索,兄弟之意不如等到天亮之后,仔细查看一遍,再移动尸体不迟。”

  柳云飞道:“宋兄惊变不乱,当真叫兄弟佩服。”

  宋文光缓缓把目光移注到万冲的脸上,接道:“至于如何移走这四具尸体,那就要有劳万兄一行了!”

  万冲道:“恕兄弟愚昧,不解宋兄言中之意?”

  宋文光道:“试想这百丈峰的四周,尽都是连绵的峰岭,那里去找这运尸的工具,纵然能够找到,也难免泄露风声,四位老人家遗书中一致相嘱,不得泄露死讯,定然有它的深奥意义,唯一之法,就是有劳万兄兼程赶回老竹岭去,招来一辆轻便的带篷马车,把四位老人家的尸体全部运走!”

  柳云飞赞道:“这主意当真高明。”

  宋文光道:“兄弟估计行程,万兄在明夜二更之前可以赶回到百丈峰下。”

  万冲缓缓站起了身子说道:“事不宜迟,兄弟实时就走。”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接道:“不过兄弟这一去,对家师死因,就无法查看了!”

  宋文光道:“万兄放心。四位老人家的死因,纵有差别,也是大同小异,我等保持现场,直待万兄到来之后,再移动尸体就是。”

  万冲拱手一礼,道:“有劳诸位了。”放开脚步,疾奔下山而去。

  这一段时间中,白铁笙一直沉默不语,他开始抑制悲痛,集中心思,分析眼下的情势。他暗忖道:“那四方白绢,尺寸大小,一般模样,定然是事先备好之物。但中原四君子,除了每年一次的集会之外,平日向少往来,除非去年四人在会晤之中,已约下死亡之期,各以白绢,事先书下绝命遗嘱,但此事,几乎是不可能的荒谬之断。除此之外,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四君子在集会之中,突然有人赶到这百丈峰顶,以武功、或其他之法,强迫四君子在他备好的白绢上书下遗嘱,然后束手就戮。”

  但他迅快的自行推翻这个判断,别说四人武功极少匹敌,就算是来人武功,确实是高过四人,四人也决不愿束手就戮,势必要经过一番搏斗不成,但见四人盘膝而坐,死状甚是安详,毫无搏斗的痕迹。这是个无法推解的谜,充满着神秘和恐怖!

  只听宋文光长长吁了一口气道:“白兄,可已想出了一点头绪吗?”

  白铁笙摇摇头,道:“没有,兄弟只觉千头万绪,愈理愈乱,实不知如何着手?”

  宋文光道:“目下咱们心惊大变,判事论情,难免有些自乱章法,兄弟之意,请两兄暂时抛开忧伤愁绪,放开心情盘坐养息,待心神澄清之后,再设法追查原因不迟。”

  白铁笙无可奈何地说道:“兄弟愿听凭诸位公决。”

  宋文光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柳兄暂为白兄和兄弟护法,待兄弟运息过后。再为柳兄护法!”

  柳云飞道:“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宋文光当下闭起双目,接道:“白兄请调息一下,时间已经无多,太阳即将出来了!”

  白铁笙依言闭上双目,心里却波涛起伏,那里能静得下来呢!盈耳夜风,满山松啸,白铁笙越想越觉这事情太过离奇,使人有着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睁眼望去,只见柳云飞倚石托腮而坐,望着天上的星辰出神。宋文光却是呼吸均匀,闭起眼睛静心调息,不禁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中原四君子,聚合百丈峰一事,天下武林同道知道此事的寥寥可数,除了我们四人之外,只怕难再找出第五个人来,如若四位老人家是受人暗算而死,这泄露聚会之秘的定然是我们四人之一──”

  心念一转。疑心大动、目光炯炯,凝注在宋文光的脸上。只听宋文光长长吁一口气,睁开双目,说道:“兄弟经过一番深思,愈想愈觉着四位老人家的死因可疑!”

  白铁笙道:“兄弟亦有同感。”

  宋文光目光一掠柳云飞,接道:“四位老人家聚会百丈峰之事,知道此事之人,实在不多。”

  柳云飞点点头,道:“不错──”

  白铁笙接道:“兄弟、宋兄、万兄,咱们四个都有泄露此秘之嫌。”

  宋文光道:“兄弟的看法,和白兄稍有不同!”

  白铁笙道:“愿闻高论!”

  宋文光道:“兄弟之意是指除了咱们四人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白铁笙道:“中原四君子,每年一度的相约会晤,天下武林人物有谁不知,有谁不晓,只是这集会的时地,别人无法预测罢了。据兄弟所知,家师赴会百丈峰一事,除了兄弟之外,再无其他之人知道,如若事情从在下这里泄露,有兄弟是唯一可疑之人。”

  柳云飞举手拍了两下脑袋,道:“家师来此赴会一事,也只有兄弟一人知道。”

  宋文光道:“家师除了传授兄弟武功之外,极少会见生人,来此赴约一月之前,从未见过陌生人,至于百丈峰之约,连兄弟也是于动身之日,才听师父说起,这就是说,除了兄弟之外,再无其他之人知道了。”

  柳云飞道:“叶师叔家庭之中,人多口杂,除了万兄之外,还有他宠爱的女儿,如若四位老人家之死确是被人谋害,这泄露聚会时地之密,万兄一方,可能是最大的。”

  白铁笙道:“我看咱们谁也脱不了嫌疑的关系。”

  宋文光道:“白兄之言甚是。”

  柳云飞一皱眉头,道:“白兄之言,未免太过武断了!”

  白铁笙目光缓缓由柳云飞脸上扫过道:“柳兄的心中,可是有些不自在吗?”

  柳云飞一跃而起,怨声喝道:“白兄言语间,最好是谨慎一些!”

  宋文光急急接道:“两位不用争执,待万兄归来之时,咱们四人各在恩师尸体之前,立下重誓,以表明我们的心迹──”

  白铁笙冷冷接道:“立誓有什么用!世间多的是口是心非的人,就是让他立下十次八次重誓,他也是照说谎言不误!”

  宋文光道:“如以白兄之见呢?”

  白铁笙道:“以兄弟之见,咱们就在百丈峰上结庐而居,守住四位老人家的尸体,终生一世,都不许离开山峰一步,那一个要离开,另外三个就合力把他杀死!”他说的十分认真,脸上是一片庄严肃穆之情,似是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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