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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劍英道:「什麼事?」

  馬雄飛道:「在一朵白菊花中,加上一點鮮紅之色,代表了什麼事?」

  譚劍英冷冷說道:「那代表著一片赤心為武林──」馬雄飛道:「住口!」

  那矮瘦老人乾笑了兩聲,道:「你的膽子很大,哼!年輕人,當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譚劍英望了那矮瘦老人一眼,道:「你是誰?」

  矮瘦老人哈哈一笑,道:「這話問的稀奇了,你沒有見過老夫,只怪爾出生較晚,那也罷了,難道你未聽過老夫之名嗎?」譚劍英道:「一個糟老頭子,那也沒有什麼好誇耀的。」

  那矮瘦老人額下長髯無風自動,顯是心中已忿怒至極。馬雄飛自那矮瘦老人答上口後,一直就未再接口,退向一側,好像兩人的事和他無關一般。那老人站了良久,胸前白髯才自動停了下來,冷冷說道:「昔年老夫年輕氣盛,殺人甚多,花甲之後,殺心漸消,凡是與老夫動手之人,我只要斬了他一條右臂就算,如辱罵老夫一句,那就挖他一隻眼睛。幾年來老夫一直奉此為金科玉律,從無更改,今夜我一破數年例子,要挖了你的雙目,敲落你滿口牙齒。」譚劍英冷冷接道:「你動手試試?」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老人口氣如此之大,自是大有來歷的人物,那譚劍英若似有恃無恐,這一戰不知是怎生一個結局──」忖思之間,忽見白菊花緩步走了出來,冷冷說道:「你是冷手奪魂李天彪。」

  那矮瘦老人陡然回過頭來,打量了白菊花一眼,道:「你這個女娃娃兒,何以識得老夫之名?」

  白菊花淡淡一笑,道:「你惡名在外,江湖上有誰不知。」

  冷手奪魂李天彪哈哈一笑,道:「不管是善名惡名,只要能震動江湖,那人就當得英雄豪傑之稱了。」

  白菊花冷笑一聲,道:「你這人殺人無算,積惡難數,惡名遍播,倒還洋洋自得,當真是不知人間有羞恥之事。」

  李天彪冷笑一聲,道:「你既知老夫之名,還敢對老夫如此無禮,那是不想活了。」

  白菊花舉手理一理夜風吹亂的長髮,笑道:「我如是怕那幾手冷拳冷腳,也不會現身和你相見了──」目光轉到五毒掌馬雄飛的臉上,冷冷說道:「你是五毒掌馬雄飛了?」

  馬雄飛道:「正是區區在下,如若我想的不錯,你就是那白菊花的主人了。」

  白菊花道:「看來你倒有一些心機。」

  馬雄飛道:「姑娘過獎。」白菊花冷笑一聲,道:「但你卻心甘為人之奴役,荼毒武林,哼,沒有一點丈夫氣概。」

  這幾句話罵的十分刻薄,馬雄飛頓覺臉上一熱,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姑娘利口傷人,當心皮肉受苦──」譚劍英突然接道:「師姐,咱們也不用和他們作口舌之爭。乾脆把他們殺了,把人頭高掛在潯陽樓上。讓天下人都瞧瞧為惡之人的下場──」冷手奪魂李天彪冷笑道:「小娃兒出此狂言,也不怕夜風閃了你的舌頭。」

  陡然出手,直向譚劍英抓了過去,他有冷手奪魂之稱,出手一擊,迅快無比,譚劍英只覺他掌勢未到,暗勁先至,五縷指風,分襲向全身五處大穴,不禁心頭駭然。只聽白菊花喝道:「師弟小心。」

  揚手一掌拍了過去,李天彪右手一揮橫拍一掌,一擋白菊花的掌勢,人卻欺近譚劍英的身側,左手五指箕張,兜頭抓下。譚劍英右腕一翻,背上長劍已自出鞘,橫裡斬出一劍。那譚劍英拔劍之勢已然夠快,但那李天彪似是比他更快,譚劍英劍勢剛剛橫裡推出,突然一鬆握劍五指,長劍脫手落地。這一招變出意外,只瞧得白菊花心頭駭然,嬌軀疾邁,向前衝去。譚劍英只覺幾縷暗勁中挾著透膚冰肌的寒氣,擊在右手背心之上,不自覺的鬆手丟了寶劍,才知道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勁敵,急急一吸真氣,疾向後面躍退。

  但聞那李天彪冷笑一聲道:「小娃兒還想走嗎?」左手原式不變易抓為掌,向前推去。譚劍英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掌勢。」左手一抬,迎了上去。原來他右手被李天彪陰毒的指力擊中,已經不聽使喚。冷手奪魂李天彪已動了殺機,哪裡還容譚劍英由掌下逃開,暗提真氣,左掌前推,人隨著向前一步。同時右手一收一推,又拍出一股掌力,擋住向前欺攻的白菊花。

  譚劍英只覺他那向前一推的掌力中,強大暗勁,挾著一股奇寒之力,直通過來。這時,他心中雖然明知非敵,但已無法讓避開去,只好硬著頭皮接下一掌。眼看兩人的掌勢就要觸接一起,突然李天彪大喝一聲,收掌而退。譚劍英接住他那掌勢餘力,仍然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掌如若接實,勢必將當場重傷不可。

  星光之下,凝目望去,只見那冷手奪魂李天彪的左手之上,釘著一枚二寸長短,帶著一根翠羽的小箭。這當兒白菊花已接下了李天彪的掌力,欺進到譚劍英的身前。這幾番變化,也就不過一轉眼的工夫,譚劍英死裡逃生,避過了一次大劫。一直冷眼旁觀的五毒掌馬雄飛,此刻再也沉不住氣,縱身一躍,擋在李天彪的身前,高聲說道:「暗箭傷人,算不得英雄好漢,既敢出手,何以不敢現身?」冷手奪魂李天彪望了手背上的翠羽小箭一眼,鎮靜異常的拔了出來,就星光之下望了一眼,收入了懷裡。白菊花低聲問道:「師弟受了傷嗎?」

  譚劍英道:「小弟無能,右手被他指風點中。」

  白菊花道:「你遇上了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自然非他之敵,傷勢如何,快告訴我。」

  譚劍英道:「右手麻木,難再施力。」

  白菊花略一沉吟,突然揚手點了譚劍英右臂上兩處穴道,說道:「別讓臂上行血流入內腑。」

  馬雄飛心知那施放翠羽小箭的人就在左近,隨時可以現身,這荒草叢中,古柏樹後,還不知藏有著多少強敵。如是那冷手奪魂李天彪未曾受傷,馬雄飛心有所恃,自是不會放任那白菊花為譚劍英療治傷勢。但此刻不同,夜色中,荒草內,不知隱伏有多少強敵。還有那派來守墓的屬下,這麼久時光不見現身,不用問定然是已經遭了毒手。馬雄飛等了良久,不聞有人回答,低聲對李天彪道:「鍾老傷勢很重嗎?」

  李天彪道:「幸好箭上無毒,老夫還有再戰之能,招呼那暗放冷箭的人現身出來,老夫縱不能生擒於他,亦要把他傷在我的手下。」

  五毒掌精神一振,高聲說道:「那一位暗放冷箭的朋友,再不肯現身出手,可別怪我馬某人要出口罵人了。」

  語聲甫落,衣袂飄風之聲已劃空而至。馬雄飛只覺人影一閃,身前四五尺外處已多了一個身著藍衫,臉上戴著面具的人。冷手奪魂李天彪已經忍耐不住,身子一側,越過了馬雄飛,低聲說道:「馬總管請閃開。」

  馬雄飛對那李天彪似是十分敬畏,聞聲橫跨兩步,退到一側。

  李天彪望了左手背上的傷勢一眼,鮮血仍舊在繼續冒出,冷笑一聲道:「可是你施放那暗箭,傷了老夫手背?」

  藍衫人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李天彪冷冷說道:「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了數十年,第一次被人用暗器所傷,足見閣下的手法高明了。」

  藍衫人語氣平靜地說道:「就在下而言,覺不出有何新奇之處。」

  李天彪乾笑了兩聲,道:「嘿嘿!朋友的口氣很大,不知何以戴了面具,不肯以真正面目和人相見?」

  藍衫人道:「在下不用取下面具,也瞧得出來你不是真的冷手奪魂李天彪。」

  此言一出,全場一怔。良久之後,那李天彪才仰天打個哈哈,道:「好眼力,好眼力!」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瞧出老夫不是那冷手奪魂李天彪,可知老夫是誰嗎?」

  藍衫人冷冷說道:「在下並無猜謎之興,你不是冷手奪魂李天彪就是了。」

  冷手奪魂怒聲接道:「老夫縱非李天彪,一樣能奪你之魂。」

  右手一揚,五縷指風直向那藍衫人臉上抓去。白菊花心中暗道:「這藍衫人氣度高傲,但不知他真實武功如何?」當下全神貫注,看兩人的搏鬥。只見那藍衫人右手一抬,食中二指疾向那老人手腕上點去。身子隨著遞出的一招,偏向一側。冷手奪魂疾攻的一招硬被那藍衫人點出的二指,生生給逼的縮腕而退。表面看去,兩人交手的一招,普普通通,並無什麼驚人之處,其實這一招之中,兩人都貫注內力擊出,雖然手指未觸。但彼此間內力已然接實。那藍衫人一招之間把守勢轉為攻勢,右手指力逼那老人收掌而退,左手卻展開了迅快的猛攻,迎面一掌劈了過去。

  白菊花暗道:「這藍衣人瀟灑文雅,但武功卻似全走的剛猛路子,硬接猛劈。」冷手奪魂眼看那藍衫少年一掌劈來,心知自己已處守勢,如若再閃身避此一掌,必將全失主動,當下用力揚掌,硬接一擊。這一次雙掌接實,響起了砰然一聲輕震。那藍衫人雙肩晃動,但仍然站在原地,冷手奪魂卻被震得向後退了三步,才拿樁站好,白菊花暗暗讚道:「此人年紀不大,功力卻如此深厚。」但聞那冷手奪魂駭然說道:「大力金剛掌。」

  藍衫人冷笑一聲,也不答話,右腳大進一步,右手握掌成拳,當胸擊出。冷手奪魂似是吃了苦頭,不敢再硬接他的拳勢。一吸小腹,陡然間向後退了五尺。藍衫人左腳一抬,又向前欺進五步,左拳上打,右拳下擊。白菊花只看的心中一動,暗道:「這年輕人打的好生剽悍,和他那瀟灑儒雅的外性大相徑庭。」但見冷手奪魂側身讓開,拳掌雙手一合,斜肩劈下。這一擊勢道凌厲,局外人亦可瞧出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不料那藍衫少年竟然是毫不退縮,右拳橫轉,迎了上去。只聽如擊敗革一般的一聲輕震,冷手奪魂突然倒退三步,垂下雙手,道:「開碑拳,金剛掌,當今武林之世兩大至剛絕技,你竟集於一身。」

  言罷,閉上雙目,垂手而立。那藍衫人神色肅然,長長吸一口氣,緩緩回過臉來,炯炯雙目逼注在五毒掌馬雄飛臉上,冷漠地說道:「冒牌的冷手奪魂李天彪,已經無再戰之能,你自信比他如何?」

  馬雄飛乾咳一聲,道:「各有所長,難作評論。」

  藍衫人道:「久聞你五毒掌蘊蓄奇毒,江湖震駭,不知傳言是否可信?」

  馬雄飛道:「閣下可是想試試馬某是否浪得虛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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