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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句話,字字如鐵一般,擊打在劉五成的心上,只聽得劉五成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姑娘對在下的際遇,似是早已很清楚了。」

  白菊花微微一笑,道:「你可是覺得很奇怪嗎?」

  劉五成道:「不錯,姑娘的一言一行,都使在下感覺到驚訝不止。」

  白菊花道:「最低限度,劉大官人可以放心,賤妾並無加害之心。」

  劉五成道:「這個在下早已明白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確實傷在馬雄飛的五毒掌下,這一瓶丹丸,也是那石神醫所贈。」

  白菊花道:「這麼說來,妾婢是沒有猜錯了。」劉五成道:「不知姑娘是否肯見告真正來歷。」

  白菊花不答劉五成的問話,緩緩說道:「我先給你引見一個人吧!」

  伸手在窗檻上輕輕敲了幾下,接道:「這位劉大官人曾傷在那馬雄飛的五毒掌下,算起來,亦不算是外人,你請進來吧。」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全身黑色勁服,背插長劍的黑臉少年已站在白菊花妝臺之前。劉五成目光一轉,只見那少年只不過十八九歲,面如鍋底,黑中透亮,濃眉虎目,神態十分威猛。那黑臉少年似是對白菊花十分恭敬,對那白菊花行了一禮說道:「見過師姐。」

  白菊花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禮了。」

  目光轉到劉五成的臉上,接道:「這位是劉大俠,上前見過。」

  劉五成搶先一抱拳,道:「不敢當大俠之稱,兄弟劉五成。」

  那黑衣少年也抱拳通了一禮,道:「在下譚劍英。」

  劉五成道:「原來是譚兄──」下面不知該如何接言,只好輕輕咳了一聲,住口不語。譚劍英目光轉注到白菊花的臉上道:「小弟已經準備妥當。」

  白菊花臉上的笑容,突然斂失不見,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道:「素花祭品呢?」

  譚劍英道:「亦都準備好了。」

  白菊花道:「好!咱們動身去吧。」

  她輕輕嘆息一聲,又道:「師弟,今宵難免要遇上強敵,如非情勢需要,不要施用暗器。」

  譚劍英道:「小弟記下了。」

  劉五成聽得大感奇怪,暗道:「看樣子他們似是要去奠祭什麼人,奠墳拜墓,還要遇上強敵,那墓中人物又是誰呢?」

  但覺腦際中靈光一閃,暗道:「是啦,莫非他們也去奠祭那慕容長青嗎!」心中念轉,口中不自覺地說道:「兩位可是去奠拜那慕容長青之墓?」

  白菊花點點頭道:「不錯,正是要去拜奠那慕容長青之墓。」

  劉五成道:「在下就是因為到慕容長青墓前拜奠,才和那五毒掌馬雄飛結下仇恨,被他約上潯陽樓去,傷在他五毒掌下。」

  白菊花道:「我知道,你如不是奠拜那慕容長青之墓,你也不會傷在那馬雄飛的掌下了。」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位姑娘不知是何來路,不但精通武林中事,而且也和那慕容長青攀上了關係。」只聽白菊花輕輕嘆息一聲,道:「此刻咱們已說明,劉兄也不必客氣了,就在妾婢房中休養一下,我等天亮之後仍不歸來,那就不會回來了,劉兄也不用留在此地了。」

  劉五成略一沉吟道:「在下也想和姑娘等同去見識一下,不知可否賜允?」

  白菊花一皺眉頭,道:「劉兄傷勢未愈,如何能再去冒險呢,何況那慕容長青之墓經過劉兄一鬧之後,已然戒備森嚴,此番前去,難免要引起一場惡鬥,劉兄傷勢未愈,如何能夠去得。」

  劉五成道:「此刻那馬雄飛已然派出了人手,四下追尋於我,在下留在此地,也是一樣危險。」

  譚劍英望了劉五成一眼,正待開口,白菊花已搶先說道:「既是如此,劉兄和我們同行也好。」

  劉五成取出玉瓶,倒出一粒丹丸,吞了下去,道:「在下已經覺得傷勢大好。」

  白菊花道:「那石開泰乃當今第一名醫,自然是藥到病除了。」譚劍英望了劉五成一眼,似欲出言阻止,但見白菊花已經答應了下來,只好悶聲不語。白菊花目光轉注譚劍英的臉上,緩緩說道:「都準備好了嗎?」

  譚劍英道:「萬事齊備,只待師姊起駕了。」

  白菊花道:「你先帶他們去,在城外等我。」

  譚劍英應了一聲,雙肩一晃,穿窗而去。但聞白菊花說道:「咱們可以走了。」

  緩步行至室門。這時天上滿布陰雲,四周一片黑暗,丈餘外的景物,就無法瞧得清楚。白菊花道:「小妹助劉兄一臂之力,試試看能否登上屋頂。」

  伸手向劉五成臂上抓去。劉五成一縮手臂,道:「在下自己試試看吧!」一提氣,縱身向上躍去。他體能尚未全復,將要登上屋面之時,忽然覺得體力不繼,身子一晃向街面直向下落。只覺一股力道由身後湧來,硬把自己推上屋面。但見人影一閃,白菊花後發先至,搶落在劉五成的前面,微微一笑,道:「小妹帶路。」

  舉步行去。劉五成振起精神,跟在白菊花的身後,越過兩重屋面,直向城外行去。這時,劉五成已發覺白菊花的武功強過自己甚多,縱然未受毒掌之傷,也難及她,心中大感奇怪,忖道:「這樣一個女孩子,如此武功,自是大有來歷的人物,縱然想隱祕行蹤,也不用混在煙花院中啊!」愈想愈覺奇怪,也愈覺此女神祕難測。忖思之間,白菊花已忽然停下身來。劉五成抬頭看去,只見一座大白楊樹下,挺立著五個黑色勁裝大漢。左首一人,正是那譚劍英,另外四個大漢年紀稍大,都在三十左右。五人對白菊花似極恭敬,齊齊欠身作禮。白菊花右手一揮,道:「不用多禮了。」

  目光轉動,四顧一眼,接道:「素花祭品呢?」

  譚劍英道:「都已齊備。」

  白菊花道:「這幾日來,我探聽所得,守護那慕容長春之墓的人物都非平庸之輩,五毒掌馬雄飛武功更是高強,咱們今宵只怕是難免要和他遭遇動手,屆時諸位儘管下毒手求勝,但卻不許留下痕跡。」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要你們準備的面具和應用之物,可都準備好了嗎?」

  譚劍英道:「一切都已遵照師妹之命辦理。」

  白菊花道:「那很好,咱們走吧。」

  譚劍英道:「小弟帶路。」放腿向前奔去。白菊花低聲說道:「劉兄和小妹走在一起。」兩人居中而行,另外四個黑衣大漢走在最後。奔行約半個時辰,譚劍英停下腳步,伸手指著正西一處聳立的黑影,說道:「那就是慕容長青埋骨之處。」

  劉五成凝聚目力望去,也只不過瞧出一片黝黑。只聽白菊花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要小心一些。」

  譚劍英應了一聲,舉手一招,兩個黑衣大漢應手奔了過來,三人聯袂躍起,當先奔去。尚餘下兩個黑衣大漢,手中提著祭品素花,站在原地未動。白菊花直待譚劍英三人的身影消失,才舉步向前行去。劉五成心中雖然有甚多不解之處,但也不便出言相詢,只好悶在心中,緊隨白菊花身後而行。

  片刻工夫,已到慕容長青的墳墓之前。劉五成前宵來此,冷月荒塚,看上去已然十分淒涼,今宵陰雲密布,看上去淒涼中又增了不少恐怖之意。夜風吹拂著四周的荒草,響起了一片沙沙之聲。但見人影一閃,譚劍英從暗中縱身而出,手中提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白菊花道:「你殺了人?」

  譚劍英道:「兩個守墓的兔崽子,各對我發出了兩枚暗器,那已是死有餘辜了,他們意猶未盡,準備招呼同伴,小弟不得不殺他們了。」

  白菊花不再多言,緩步向前走去。隨在身後的兩個黑衣大漢,突然搶在白菊花的前面,直行到慕容長青的墓前。兩個黑衣大漢手腳十分迅捷,片刻之間,已然把帶來的祭品素花擺好。白菊花緩緩行到墓前,屈膝跪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語。劉五成暗道:「我還道世間無人來祭慕容長青的墓,想不到竟然有這樣多人冒著生命之險,來此祭奠於他。」回目望去,白菊花的身側只剩下自己一人,譚劍英和另外四個黑衣大漢早已走得不知去向,想是分守在四面把風。凝神聽去,隱隱可聞得白菊花喃喃說道:「晚輩必將為老前輩昭雪──使你老──瞑目泉下──」劉五成暗道:「聽她口氣,她和那慕容長青,倒還沾帶一些親。」突然膨的一聲輕響,一顆小砂石投落在兩人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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