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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化子沉吟了一陣,道:「馬雄飛五毒掌下從無幸逃性命之人,如非事情湊巧,我也救不了你,就算你找到那老叫化子,他也未必能教你,此中之機很是微妙,只能說你命不該絕罷了。」

  劉五成正要接口,那叫化子卻搖手阻止,又道:「此刻你還不宜多耗心神講話,好好閉目養息吧!明日午時祛除餘毒,咱們再談不遲。」

  言罷,閉上雙目。劉五成只覺這番際遇,如夢如幻,自己這次死裡逃生,似是有很多人從中相助,但這些人和自己素昧生平,肯予相助,自是那玉簪之力,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怎會有如此大的聲望──愈想愈覺個中複雜萬端,千頭萬緒,莫可捉摸,直待天色微明,才睡熟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候,天色早已大白,窗外雨聲瀝瀝,陰雲昏暗,竟無法分辨出是何時刻。轉眼望去,那化子早已不知去了何處,但那翠綠的玉簪,仍然端端正正的放在那矮几之上。劉五成已甚久未進茶水食物,口渴難而,眼看那矮几旁邊放有一個瓦壺,想必是蓄水之用,正想起身取水飲用,突聞木門呀然,那中年化子手提著一個竹簍,大步而入。在他身後緊隨著一個身著青衫,長髯垂胸,四十左右的文士。那中年化子望了劉五成一眼,放下手中竹簍,道:「你醒了很久嗎?」

  劉五成道:「醒來不久。」

  那中年叫化子道:「那很好,這位石兄已為你在江州留居一日,午時之後定要動身他往,你就是不醒來,我也得叫醒你了。」

  劉五成望了那青衣文士一眼,問道:「此刻什麼時辰了?」

  中年叫化子道:「午時光景。」

  劉五成還想問話,那青衣人已緩步行了過來,說道:「不要多言。」

  伸手揭開棉被,低首查看傷勢。那中年叫化子站在那青衣人的身後,問道:「石兄看他傷勢,今午可能盡祛餘毒嗎?」

  那青衣文士應道:「如論他傷勢情形,最好明晨再除餘毒,只可惜在下實難再拖時刻,午時之後,非得動身不可,不能等他了。」

  那中年叫化子道:「馬雄飛的五毒掌,惡毒無比,中人必死,除了石兄之外,天下只怕難再有人能夠療治五毒掌傷,石兄既是救了他,那就該救人救活,豈能半途撒手而去。」

  青衣文士笑道:「說不得只好用那毒蛛吸去他傷處餘毒了。」

  劉五成雖然聽得心中一怔,但卻不好多問。只見那姓石的青衣文士,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紅漆木盒,又從懷中摸出了一雙薄皮手套戴上,緩緩打開盒蓋,輕輕一彈盒底,跳出來一隻全身深紫的蜘蛛,站在那青衣文士戴著手套的掌心之上。劉五成目光一掠,暗道:「好大的蜘蛛。」只聽那青衣文士說道:「你中毒時間過久,療治又晚,雖已得我行藥解去了大部奇毒,但餘毒卻很難清除,如若行藥清毒。需時甚久,我有要事,不能在此多留,只好用藥把你身上的殘毒,逼聚傷處,用毒蛛之口,吸出餘毒了。」

  劉五成道:「多謝相救,在下當永銘肺腑。」

  青衣文士道:「但毒蛛秉性暴烈,吸毒之時,閣下千萬不能亂動,如若激怒於牠,在你身上咬上一口,那就難以救治了。」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等療毒之法,倒是罕聞少見。」口中卻應道:「在下記下了。」

  青衣文士仍是不太放心,右手伸縮,連點了劉五成四處穴道。劉五成看他出手快速,竟然是一位點穴高手。青衣文士點了劉五成四處穴道之後,才把手中毒蛛緩緩放在劉五成的傷口上。劉五成四處穴道被點,全身不能轉動,但知覺仍在,覺出那毒蛛在腿上蠕蠕而動。大約過了一盞熱茶之後,那青衣文士才取下毒蛛,放入木盒,揣入懷中,又取下薄皮手套,解了劉五成穴道,回顧那中年化叫子一眼,道:「幸未辱命,餘毒盡除。」

  那中年叫化子一抱拳,道:「窮叫化感激不盡。」

  青衣文士又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瓶,道:「這瓶內有四粒丹丸,每日服用一粒,四粒丹丸用盡,他也可以完全復元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時光已然不早,在下就此別過。」

  那中年叫化子道:「石兄一路順風,恕我不送了。」

  青衣文士霍然轉過身去,縱身一躍,行蹤頓杳。中年叫化子突然高聲說道:「如有需用我叫化子的地方,派人帶個信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遙聞那青衣文士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謝王兄。」

  餘音搖曳在風雨中,消失不聞。那中年叫化子緩緩轉過身來,行到劉五成的身側,說道:「閣下貴姓?」劉五成道:「區區劉五成,請教兄臺──」那中年叫化子接道:「王平。」

  劉五成喃喃自語,道:「王平,王平──是啦,閣下就是拳、腿二弓中的追風腿王平王大俠。」

  追風腿王平微微一笑,道:「不錯,劉兄知道不少江湖中事。」

  劉五成道:「閃電拳、追風腿兩大弓俠,大名鼎鼎,江湖上有誰不知。」

  王平微微一笑,道:「劉兄過獎了。」

  輕輕咳了一聲,道:「劉兄可是為了奠祭那慕容長青之墓,和那五毒掌馬雄飛動上手嗎?」劉五成道:「正因於此,但我中他毒掌,卻是在潯陽樓上。」

  王平道:「潯陽樓上,你們是無意相遇了?」

  劉五成嘆息一聲,道:「在下是應約而去。」

  當下把赴約潯陽樓及中掌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王平點點頭道:「這幾日中,馬雄飛派出甚多人,到處搜尋於你,在你傷勢未完全復元之前,不宜在外面走動,好好在此養息。」劉五成道:「不知要養息幾日?」

  王平道:「那石神醫說,要你服完這四粒丹藥,定然是不會錯了,他醫道精湛,當今武林之世無人不知,劉兄可以放心。」

  劉五成望了放在矮几上的翠玉簪一眼,緩緩說道:「在下有一事請教王兄。」

  王平道:「什麼事?」

  劉五成道:「王兄和在下素昧生平,又非在下要找之人,不知何以肯伸援手。」

  王平淡淡一笑,道:「江湖之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濟人危難,偶伸援手,本是極為普通之事,算不得什麼──不過,這次叫化子相救劉兄,確為那翠玉簪引起了好奇之心。劉兄持簪倚壁而臥,如非那玉簪引起叫化子的注意,實也不知劉兄身受重傷。」

  劉五成心中暗道:「只為那玉簪引起了他的注意,把我送來此地,請來石神醫替我祛毒症傷,彼此卻萍水相逢,素無瓜葛,江湖上盛傳拳、腿兩丐俠之名,果非虛傳的了。」正自暗暗稱讚,卻聽追風腿王平輕輕咳了一聲,道:「劉兄,叫化子有幾句不當之言,很難啟齒。」劉五成接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王兄有什麼話儘管吩咐就是。」

  王平望了那翠玉簪一眼,道:「叫化子決無挾恩求報之意。」劉五成看那王平吞吞吐吐,心中大奇,道:「王兄如有需得劉某效勞之處,兄弟是萬死不辭。」

  王平道:「叫化子想借劉兄那玉簪。」劉五成訝然說道:「借那玉簪。」

  呈平道:「不錯,叫化子借用三月,三月之後,仍由叫化子原物奉還。」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就奇怪了,那翠玉簪不過是一個女人用來椎髮之物,不知何以他竟瞧得如此珍貴,這王平對我有救命之恩,但那翠玉簪卻又是白衣少女相贈,我曾經說過要原物奉還於她的諾言,借不借,實是叫人為難。」

  追風腿王平久久不聞那劉五成回答之言,長嘆一聲,接道:「劉兄也不用太過為難,叫化子雖然想借翠玉簪,但決不會巧取豪奪,如是叫化子坐待劉兄死去,再取這翠玉簪是何等輕鬆的事,劉兄如是確有礙難,化子不相強。」

  劉五成忖道:「那白衣姑娘要我持簪求救,但那人卻已不在此地,如非王平相救,此刻早已死去,哪裡還能顧到一枚玉簪。」

  心念一輕,緩緩說道:「此翠玉簪已承那白衣姑娘相贈在下,不過,在下卻許過奉還之言,好在時限未定,如若王兄能在三月之內歸還,兄弟自無不借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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