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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衣麗人抓住了俞秀凡的左手,揉了一下,道:「恐怕你要好好的休息一陣,才能寫字,左手再壞了,實在太可憐,你娘也不在這裡,誰餵你吃飯呢?」

  俞秀凡道:「夫人,你說話太曲折了,我有些不太明白。」

  綠衣麗人笑一笑,道:「小兄弟,我希望你說實話吧,何苦要代人受過?」

  俞秀凡道:「夫人,我不會代人受過,你……」

  綠衣麗人搖搖頭,接道:「小兄弟,你讀了很多書,當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何苦捲入這些江湖上凶殺恩怨的漩渦,我實在不忍傷害你,小兄弟,告訴我吧!」

  俞秀凡長長吁一口氣,道:「污吏貪墨,有苦打成招的冤獄,想不到這朗朗乾坤之下,世間也有這等以強凌弱,辣手迫供的事!唉!夫人,在下一未犯王法,二未做過錯事,夫人這等毒手相加,當真是叫人心生怨恨不平。」

  綠衣麗人笑一笑,道:「小兄弟,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但眼前你的處境,卻已無法更改,小兄弟,你剛吃到的苦頭,那只是一個開始,三木之下,何患口供不得,但江湖上的懲人手法,比之那三木大刑尤有過之,小兄弟,你何苦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吃苦呢?」

  俞秀凡道:「夫人,我確然不了解你說些什麼。不過,聽你的口氣,你們似乎是在找一個人。」

  綠衣麗人道:「對!這就慢慢的入港了,我們是在找一個人。那人受了重傷,可能逃入天王寺,也可能摔倒在寺門外面,定是你把他藏了起來。」

  語聲突然間變得十分冷漠,說道:「還有那位丁老丈,裝出一付老邁的樣子,也有很重的嫌疑。」

  俞秀凡心頭震動,表面卻淡然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小生借讀荒寺,原希望能靜靜的讀些文章,以應會試,但卻未料到招來了如許煩惱。你們身具武功,目無王法,視人命如草芥,小生百口難辯。我反抗無能,回話無詞,夫人縱然把在下挫骨揚灰,我無法供出什麼。」

  綠衣麗人微微一皺眉,道:「小兄弟,丁老丈年紀老邁,只怕沒有你小兄弟這一身書膽、傲骨,他如一旦招認了出來,小兄弟,那時候,你將如何?」

  俞秀凡道:「根本沒有那麼一個人躲在寺中,小生如何能隨口胡謅。」

  提高了聲音,接道:「天王寺不過十餘間房舍,真如有人藏著,如何能躲避開你們的搜查?」

  這幾句話,似乎是有著很大的力量。那綠衣麗人突然改變了話題,道:「小兄弟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小兄弟原已決心留在寺中,為什麼又要突然離開寺院?」

  俞秀凡道:「小生三思之後,覺得夫人既已留寺中,在下留在那裡確有許多不便,因而遷居他處。」

  綠衣麗人笑一笑,道:「可是那位丁老丈示意要你小兄弟遷離寺中麼?」

  俞秀凡心中一動,暗道:「凡會武功之人耳目都很靈敏,異於常人。那丁老丈勸我搬離寺中一事,也許已被她瞧到,此事不可否認。」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不錯,那丁老丈確曾示意在下搬出寺中,但那也是為了要方便夫人之故。」

  綠衣麗人笑道:「話不說不明,木不鑽不透,現在,咱們已然把事情說明了,我看你小兄弟也不用搬出去了。」

  俞秀凡道:「夫人之意可是要在下重回天王寺中麼?」

  綠衣麗人點頭道:「正是如此,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她一口一個小兄弟,叫的十分親熱,但俞秀凡已了解處境危惡,這美麗的女人,笑意盈盈中,出手就可能殺人。既沒有逃避的能力,只好認命,當下說道:「在下住那裡都是一樣。」

  綠衣麗人道:「那很好,咱們回寺中去吧!」

  伸手撿起俞秀凡落地的書箱衣服,接道:「大姊姊替你拿著東西,咱們回去吧!」

  俞秀凡心中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挺胸,強忍半身疼楚,隨在那綠衣麗人身後行去。

  他昂首而行,忘記了身受的創傷,腳下突被一物絆住,蓬然摔倒在地上,原來已到廟門外面,被廟前的石級絆倒。他右臂已暫失靈活,只有一隻左手可用,這一跌,只摔得鼻青眼腫,口中流出鮮血。這時,那青衣女婢,已奔來接過了綠衣麗人手中之物,綠衣麗人卻回身一笑,蓮足一挑,俞秀凡竟被挑了起來,呼的一聲,飛入廟中。這一下,俞秀凡身難自停,如若摔著實地,非得筋斷骨折不可。就在他身體將要落著實地,那綠衣麗人突然飛步而至,迅快伸手一抄,接住了俞秀凡,輕輕的放在地上,格格一笑,道:「小兄弟,摔得疼不疼?嚇著了沒有?」

  一種被戲弄的感覺,使得俞秀凡有著無比的羞辱感受。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眼下的處境,如有反抗舉動,將招來更大的羞辱。忍下心中激忿,一語不發。綠衣麗人嫣然一笑,接道:「小兄弟,別難過,那丁老丈只怕比你更苦了。」

  語聲一頓,提高了聲音,道:「人廚子,把丁老頭帶出來。」

  只見那車夫裝扮的黑衣大漢,提出滿臉鮮血的丁老丈,緩步行了出來。俞秀凡凝目望去,只見那丁老丈全身軟癱,已是奄奄一息,不禁黯然一嘆,道:「他已是古稀之年,你們竟然這樣折磨於他,於心何忍?」

  綠衣麗人笑一笑,道:「小兄弟,他叫人廚子,那不是他的名字,是他的綽號。俗話說,名字有叫錯的,但外號叫不錯,他整個人就像廚子做菜一樣,不但手法熟練,而且花樣很多,你先別擔心丁老頭的生死,該想想你自己的安危才是。」

  俞秀凡道:「小生自知無能反抗,那只有逆來順受了。」

  綠衣麗人道:「說的好可憐啊!小兄弟,但你為什麼不說出那人的藏身之處呢?」

  俞秀凡道:「我如胡亂指說一處,你們搜查不到,只怕更要身受苦刑了。」

  綠衣麗人笑道:「小兄弟,你怎麼這樣死心眼呢?為什麼不說實話,找到那人,大姊姊重重有賞。」

  俞秀凡長長嘆一口氣,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但我未見有人到此,心中縱有應命之心,卻又無法胡亂指一處所在。唉!這不是問案認罪的事,小生認了,畫押就行,我如胡亂說一個所在,你們找不到人,豈不是更要多受酷刑?」

  綠衣麗人道:「小兄弟說的也是啊!」

  俞秀凡道:「小生十年寒窗,苦讀詩書,從未和你們江湖上人交往過,又何苦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忍受這等酷刑煎熬呢?」

  綠衣麗人道:「小兄弟說的有理。」

  俞秀凡接道:「如是夫人覺著小生說的有理,諸位還不肯放了小生,那豈不是自認不講理了麼?」

  綠衣麗人笑道:「很可惜你的好口才,遇上大姊姊我……」

  俞秀凡道:「你難道一點也不肯講理?」

  綠衣麗人道:「對別人我也許不講理,但對小兄弟,自然講理了。」

  俞秀凡道:「夫人如若講理,那就該放了小生和丁老丈。」

  綠衣麗人冷冷說道:「小兄弟,你懂的事情太少。我們一路追蹤而來,痕跡到此而止,不瞞你小兄弟說,方圓十里之內,我們都搜查得十分仔細,早已確定他藏在此地。」

  俞秀凡心中暗暗震動,幸好他摔得鼻青臉腫,臉上縱有一點異色,別人也瞧不出來。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也許真有人到了這裡,但小生沒有見到,也是無從說起。」

  綠衣麗人搖搖頭,道:「唉!小兄弟,他行到此處,毒傷併發,我們從痕跡上瞧了出來,不是你,就是丁老頭救了他。」

  俞秀凡吃了一驚,但另一個念頭,卻又疾快的在腦際之中閃過,忖道:「她如是真的瞧了出來,那麼該發覺我把艾大哥救入西廂,但她卻無法肯定的指出詳情,這女人分明是在用詐,千萬不能上她的當。」

  心中有了底子,嘆口氣,道:「夫人!天王寺一殿兩廂,如是真的有人在此,你們怎會找不出來呢?」

  綠衣麗人笑一笑,道:「小兄弟,好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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