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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轉到那黑衣大漢身上,道:「人廚子,再問問丁老頭子。」

  黑衣人應了一聲,一掌拍在那丁老丈的背心之上。丁老丈長長吐了一口氣,悠悠醒來。緩緩睜開雙目,望向那綠衣麗人,道:「夫人,是我……」綠衣麗人接道:「你最好說實話,這位小兄弟已經招認了,說是你救了他。」

  丁老丈搖搖頭,道:「夫人,老漢老邁,耳聾、眼花,那裡還能救人?」

  綠衣麗人冷冷說道:「人廚子,再給他一頓上菜吃吃。」

  人廚子一伏身,雙手並用。但聞一陣骨骼響聲,丁老丈雙臂肘間、雙腿膝間的關節,盡遭錯開。這痛苦,超過了一個人所能忍受的極限,何況年邁氣衰的丁老丈。但聞兩聲悲淒的呻吟,傳入耳際,只見丁老丈疼的出了一身大汗。這位倔強老人,咬咬牙,說道:「俞相公,我老邁了,受不了這等折磨,我要先走一步了。」

  格登一聲,咬斷了舌頭,鮮血噴出,氣絕而逝。綠衣麗人和人廚子,都未料到這老人竟還有斷舌求死之能,不禁一呆。

  俞秀凡望著那微顫動的屍體,心中悲痛莫名,不覺熱淚滾滾而下。綠衣麗人蹲下身子,按按丁老丈的鼻息,道:「翹了,把屍體拖出去吧。」

  人廚子應了一聲,提起丁老丈的屍體大步向外面行去。俞秀凡眼看那人廚子,有如提狗一般,連拖帶拉的,把那丁老丈拖了出去,不由心中大是不安。長長嘆一口氣,道:「夫人,人死為大,你們酷刑逼問丁老丈,也就罷了。但你們這等損傷他的屍體,不覺著太過分一些麼?」

  綠衣麗人格格一笑,道:「小兄弟,人廚子殺人成習,不把丁老丈的屍體摔出去,已經是不錯了。」

  俞秀凡長長嘆一口氣,欲言又止。他心中明白,這是一批大盜巨匪,殺人為樂,和他們談什麼道德,那全是白費口舌,只好忍下不言。綠衣麗人嘆了口氣,道:「小兄弟,丁老丈年近古稀,死了也還罷了,但你這點年紀,死了不覺著太可惜麼?」

  俞秀凡仰望朗朗雲天,緩緩說道:「夫人,殺我之權,操在你們之手,我既無反抗之能,那是不死也得死了。」

  綠衣麗人道:「小兄弟,我們雖然可以殺死你,但是否殺死你,卻操在你的手中。」

  俞秀凡搖搖頭,道:「你們不講道理,隨便找個藉口,就可以殺人,我縱有求生之心,也無求生之法。那就只好認命了。」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仙子,把這小子交給我吧!我不信他是銅澆鐵鑄的人,我要數數他身上有幾根骨頭。」

  俞秀凡回目望去,發覺那說話的正是人廚子。綠衣麗人不回答人廚子的話,卻望著俞秀凡,道:「小兄弟,我已經盡了心啦,你再不說實話,我也沒有能力保護你了。」

  俞秀凡一橫心,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夫人如是不願饒過在下,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

  但聞一聲冷笑,一道掌風飛了過來,蓬然一聲,擊中左頰。這一記耳光,打得扎實得很,只打得俞秀凡耳鳴、眼花,身不由己的打了兩個轉身,一跤跌摔在地上。

  出手的正是人廚子,一邁步,右腳踏在了俞秀凡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你想死,容易得很,不過,在死前你還得忍受一點痛苦才行。」

  俞秀凡道:「千古艱難唯一死,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人廚子一抬腳,踢在了俞秀凡左肋之上,只踢得俞秀凡身不由己的翻滾過去,前額撞在房角的磚稜上,立時皮破肉綻,血流如注。左肋骨痛如折,臉上指痕宛然,前額撞破了一個大口子,流得滿臉都是鮮血,形狀極是淒慘。但倔強的俞秀凡,咬緊了牙關,緊閉上雙目,忍住了無比痛苦,未發出呻吟之聲。

  人廚子冷笑一聲,道:「這小子果然是倔強得很。」

  上前兩步,一伸手抓起俞秀凡來。那綠衣麗人忽然嘆一口氣,道:「算啦,也許那艾九靈真的沒到此處,想他一個文弱書生,怎能有如此耐受痛苦之力,如是見過艾九靈,只怕早就招出來了。」

  人廚子道:「這小子閉住嘴巴,連一聲疼也不叫,心中分明是有些不服氣。」

  綠衣麗人道:「你那一掌一腳,只怕早已把他打暈過去,心中想叫也是叫不出來了。」

  人廚子雙手加勁,呼的一聲,把俞秀凡拋起兩丈多高,直向廟外摔去,口中卻笑道:「這小子文文弱弱,中看不中吃,留著他也是無用。」

  綠衣麗人臉色突然一寒,冷冷說道:「刁七,我辣手仙子誠然是人盡可夫,不過,這中間有一個條件。」

  刁七嘻嘻一笑,道:「仙子,不知我刁七合不合你的條件?」

  辣手仙子冷哼一聲,道:「你自己瞧不到自己的德行,不會伸手摸摸自己麼?」

  突然轉身逕入東廂。

  俞秀凡在連受重傷之下,又被人廚子刁七摔出廟外,兩丈多高的距離,如是摔在實地上,勢必被摔死不可。但多虧那廟外面千竿綠竹。刁七眼看那辣手仙子一口一個小兄弟,叫的十分親熱,早已引起一股莫名的妒意,再加上辣手仙子口氣,有一股替俞秀凡求命之意,這就如火上加油。那刁七這一摔用力很大,誠心要把俞秀凡摔一個骨折筋斷而死。但卻幸虧他用力很大,俞秀凡撞在一叢翠竹之上,翠竹彈力很大,俞秀凡身子被彈了起來,又撞在另一叢翠竹之上,幾次彈撞,消去了很大的力道,摔落在實地上時,已然不足致命。但他連受重傷後,再經過這一摔,人卻暈了過去。

  ▼第二回 客棧避禍 神刀卻敵

  俞秀凡醒來時,已是明月當頭,算算時光,已過了數個時辰之久。俞秀凡掙動了一下身子,只覺得全身的骨骼如散,疼苦無比。忽然間,傳過來一個低微的聲音,道:「俞兄弟,委屈你,就在那草地中睡著吧!你頭旁草葉中,有三粒丹丸,取過來吞下去,如是天明後,遇上了過路人,自己忍著些痛苦,想法子回到開封城去。在東大街,王家老棧中等我,敵人太精明,我不能露出痕跡。」

  俞秀凡聽得很清楚,那正是艾大哥的聲音。經連番折磨,已使他知曉了江湖上的險惡、毒辣,雖然聽得十分清楚,但卻忍下沒有說話。暗裡咬咬牙,伸出手去,果然在頭旁邊找到了三顆丹丸。

  他變得很小心,停了片刻,才緩緩把藥物放入口中。靈丹化玉液,瀝瀝下咽喉。靈藥奇效,藥物下口,立時消減了很多的痛苦。俞秀凡閉上雙目,又等候了一陣,掙扎而起。一種堅毅的精神力量,和藥物的效力,俞秀凡竟然站了起來。向前試行兩步,也竟然能移動身軀。就這樣,俞秀凡堅強地向前行去。這是一段很艱苦的行程,俞秀凡行約百丈,就停下來休息一陣。咬著牙,忍著痛苦,緩步走不過七、八里,天色已經大亮。得兩個農人之助,俞秀凡雇到了一輛馬車,到了開封,照著艾九靈的吩咐,俞秀凡找到了王家老棧。

  那是一座青磚砌成的客棧,看似古樸的形式,這客棧確然已有些了年代。店伙計迎了上來,見一個滿身是傷的人,不禁微微一呆。俞秀凡下了蓬車,笑一笑,道:「我的傷不要緊,休息幾天就好了。」

  店小二道:「客官是……」

  俞秀凡道:「摔傷的,走路不小心,摔在了山坡下面。」

  店小二啊了一聲,伸手去扶俞秀凡。俞秀凡揮揮手,道:「不用扶我,帶我到客房去吧。」

  店小二口中應著,人卻向前行去,把俞秀凡引入了一座很雅致的客房中。

  不知是俞秀凡服用的藥物有效,還是年輕,休息後傷勢好轉得很快。在店中休息了一日夜,身上的傷勢已經大好。店伙計來了兩次,很想給俞秀凡請個郎中,但卻為俞秀凡拒絕。這就引起了店伙計的好奇。第二天太陽下山的時候,進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帽,手中提了一根旱煙袋,白布高腰褲,黑緞面的布鞋,看樣子,不是店裡的大掌櫃,至少也是個賬房先生。

  俞秀凡挺身坐了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青衫老者已揮手說道:「客官,請躺著。」

  緩步行到了木榻前面。俞秀凡定睛望著那青衫老者,緩緩開口說道:「閣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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