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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琳大眼睛一轉,答道:「怎麼不是!我和夢寰哥哥都不會喝酒,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完,我們還急著趕路呢。」

  楊夢寰聽得一皺眉,長髯老者卻捋鬚大笑道:「好啊!姑娘快人快語,不失為巾幗俠風,二位行址何處,我順便奉送一程,這樣既不耽誤二位行期,又可長夜清談。」

  楊夢寰接口答道:「我們準備在岳陽登陸,只是不敢有勞大駕相送。」

  長髯老者搖搖頭笑道:「一夜風帆,何勞之有。」

  說過話,吩咐艙門外四個抱刀大漢,張掛雙帆直放岳陽,又令兩個青衣童子收了茶點,換上酒菜,和夢寰、霞琳對酌起來。

  楊夢寰和沈霞琳都不會喝酒,喝了幾盅,停杯不吃,長髯老者也不硬勸,只管自己酒到杯乾,一連喝了有百杯以上,才放上酒杯,和夢寰談些江湖奇聞,絕口不提一句正事,楊夢寰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邀晚輩登舟時,曾說過有要事賜告,現已酒醉飯足,願洗耳恭聽教言?」

  長髯老者嘆口氣道:「令師對我有救命之恩,二十年愧無一報,日前傳言令師得了武林奇寶藏真圖,致引起各派高手雲集湘北,風聲初傳,來人已是不少,大概這幾天中三湘水面上就要掀起一場爭奪藏真圖的風波,為這一幅寶圖,百年來不知葬送了多少武林高人性命,江湖恩怨仇殺,常常要株連數代,你既是崑崙門下弟子,難免不被波及,此事真象如何,我也不敢斷言,實不相瞞,老朽也是為藏真圖奉命而來,二位早離此是非之地,不失上策,令師一代劍俠,必有自保,不過二位今後行藏,應求隱密,炫技自露,無疑是自尋煩惱,江湖機詐,一言難盡,為求達目的,其手段慘酷已極,我能奉告二位的也只有這些,咱們再見面敵友難料,我送二位這一程,談不上報答令師恩德,只能算聊表寸心,如不是機會趕巧,被我屬下先察覺兩位行蹤,要落在別人眼中,不但要會給令師增加無窮麻煩,二位恐怕也要吃些苦頭了。」

  長髯老者一席話,聽得楊夢寰又驚又急,憶恩師近半月神態,確實有異,想必和那死去師兄蔡邦雄身上搜出的玉盒白絹有關──再想師父要霞琳和自己離開玄都觀的神色,似很急促,前想後想,這件事八成是實,抬頭看霞琳正睜著大眼睛看著他,臉上卻是一種茫然無措神色,似乎她把一切禍福都信託在自己的身上。

  楊夢寰想了一陣,劍眉微挑,一臉堅毅神情,笑道:「承蒙老前輩如此愛護,楊夢寰銘感肺腑,家師是否得到藏真圖一事,晚輩實無所知,恕難奉告,各派高手雲集湘北,準備對付家師和晚輩,那是別人的事,晚輩幼稟恩師慈訓,素無犯人之心,但是崑崙派門下弟子,卻也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事情如迫到頭上來,縱然是刀山劍林,晚輩也無所懼,老前輩奉命到此,求藏真圖,留晚輩同舟夜談恐有所不便,我這就告辭了。」說過話,起身一揖和霞琳向艙外走去。

  猛聽那長髯老者縱聲笑道:「一陽子豪氣干雲,楊老弟盡承師風,崑崙門下果是不凡,老朽佩服得很,難得這一夜清談,何以竟決絕求去,順風揚帆,天亮前可達岳陽,今宵一別,日後敵友難分,我們再有碰面機會,說不定我要討教老弟分光劍法,無論如何請二位受老朽相送一程,也讓我聊盡一點心意──」一說至此倏而住口,長髯顫動,面色悽惶,似有著無限傷感。

  楊夢寰知他此刻心中難過已極,既圖報師父當年救命之恩,又不能逆命行事,看他滿臉痛苦神情,倒不便執意而去,微笑著重返艙中,落座說道:「老前輩留客情切,晚輩們只好叨擾,武林中偶伸援手,本屬尋常小事,老前輩儘可不心為家師當年相助小惠,感到左右為難,再說就是老前輩放心不問藏真圖事,別人也不會放過晚輩師徒,不過這藏真圖是否真的落在家師手中,晚輩確未聽家師說過!」

  長髯老者嘆口氣道:「楊老弟見識不凡,幾句話確不是平常人所說出口,老朽又有幸看見一代人間奇丈夫──」

  說著一頓,又道:「不管怎麼樣,老朽總是愧對令師,天龍幫規令禁嚴,來的人又不只老朽一個,二位多珍重!」說完,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

  此後,兩人都不再提藏真圖事,秉燭對坐,盡談些江湖怪聞,沈霞琳坐在夢寰身側,時而靜聽那長髯老者講話,時而秀目含情,深注著夢寰微笑,燈光下看她,愈覺得秀美絕倫,這丫頭胸無城府,心若瑩玉,她見寰哥哥談笑自若,竟也是毫無憂慮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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