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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倌在旁边笑着说:“好啦!彭二爷出头管这闲事了!”

  这彭二似乎是很有名声,而平日颇受人尊敬的一个人,刘得飞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当时就要跟他去,刘大脖子是希望着这个彭二能够为他的侄子逼出来几个养伤的钱,还得表示他们拉骆驼的也不是好欺负的。他遂就说:“我在这儿等着,你们就去吧!至少得跟他们要五两,不,十两,还得说明了,我的侄子要是回到家里有点好歹,我还得叫他们给抵命。”

  遂就在许多人的眼光相送之下,彭二带着刘得飞走出了茶馆。这里,就有好事的人,说:“玉面哪叱现在要去找韩金刚,这是成心找碴儿,说不定就得比比武呀!咱们快去看热闹吧!”

  当下就有好几个人也跟着走了。刘得飞被彭二拉着气昂昂的走,不多时就又来到刚才他卸煤的那个地方,他一看,正巧,门口儿停着两辆骡子车,那长得象周仓似的老爷!他就是韩金刚,带着个擦胭抹粉的小女人,刚要上车,也不知是要往哪儿去。彭二就赶上前去说:“韩爷!你先别走!”

  指着刘得飞又说:“是谁把这孩的脸打成了这祥?这太不对啦!”

  ▼第二回 拜名师一心学武技 触情网五载印相思

  韩金刚不由得一怔,当时把脸沉下来了,他可是并没立即就发脾气,他本来认得这玉面哪叱彭二,早先都是吃镖行饭的,谁还能够不认识谁。不过现在已与前大不相同,两年以前,韩金刚跟彭二一样,镖店就是家,挣来了钱就吃酒赌博,有时穷得能够没有一条整裤子,可是虽穷而硬,动不动就抱打不平,动不动就抽出小刀子拚命,而且还仗义疏财;但是二年以来,韩金刚却渐渐的改了样,因为他认识了一个在皇宫中颇有势力的太监,作他的干爷;同时,他又巴结上了皇上的一个本家,即是“宗室”,俗称为“黄带子”,他也拜了义父,所以他现在有两个有钱有势的干爷,他本人并且补了“御前侍卫”的官职,因此他置了房子,成了家,不但是成家,还陆陆续续的弄来好几个小老婆,雇用了许多的仆佣,交游的都是当朝的显宦,不但他跟玉面哪叱彭二那些人早已断绝了往来,并且谁也不敢再叫他“韩金刚”!这本来是一个浑名儿,足以说明他的出身是不大高,所以他十分的忌讳。他现在只喜欢人们称他“金三爷”,因为皇上和黄带子全都是姓金,这个字儿高贵,而且叫出来又响亮,并且这时候作官的人都是指名为姓,名字的头一个字是什么便被称呼为什么爷,这样才显着“官派”,才不同风俗。

  但是今天,他想不到因为一个送煤的小孩子竟惹了一场闲气,他不愿意弄得人都知道了,他是极力的忍了又忍,可是也有些实在不能忍的,就是他的几个小婆子,真是水性杨花,叫他防不胜防,而管也没法子管,气又不由得不生,这种滋味是在两年前他打光棍儿的时候,绝想不到的,尤其今天,看见个有点力气小煤黑子,就掷苹果,这成了什么事?要叫我戴多少顶绿头巾?他没法子,气又难出,这才命人套车,要带着他这最不安分的小女人,到城外“罗天寺”去住几天,他跟那寺里方丈极熟,那里也清静,颇可以消愁解闷,也可以劝劝他这个女人。不料,才出门口还没上车,彭二就来了,并且还是领着那小煤黑子来了。

  这口气,本来是不能再忍了,然而打起来有什么好处?自己是个御前侍卫,他至今还是个地痞,跟他合得着吗?平素又知道彭二在镖行里是第一流的人物,不大好管闲事,这次他出了头,一定是另有原因,还是不惹他才好,于是,韩金刚把才沉下的脸又改为一种无可奈何的和颜悦色笑说:“老二!很多日子,咱们没有见面谈了,我老想叫人请你来在一块喝几盅酒儿,我的差使总是忙,应酬也多,我也知你买卖很忙的,怕你也没有功夫,就这么,倒好象是疏远了,其实咱们的交情还跟早先是一样,今天的这事你不知道,其实没有什么。这个孩子也不是我打他的,再说他虽挨了打,可是他也打了人。”

  把话才说到这里,玉面哪叱彭二说:“我本来不原意管闲事,可是这件事太说不下去,原因是为一个苹果,可是苹果又不是他偷的,是你们家娘儿们给他的。”

  这句话把韩金刚说得满面通红,彭二又说:“老韩,我不能称呼你什么金三爷,也不管你是侍卫,刺猬,你的干爹有多大势力我也不怕。你现在发多大的财,也与我不相干,我就认识你是韩金刚,咱们在一块儿混过,有一年你过不去八月节,是我替你还的账,还有一次,大老雕、金眼虎、绿毛猴,那几个人要收拾你,是我彭二给你解的围,干脆说,你现在阔了,你不认识我了。可是我还认识你,你的家务事乱七八糟,小老婆怎样的给你出丑,我也不问,只是你要凭仗着财势欺负人,打人,叫我知道了,我就要管管,我就得打个不平!”

  韩金刚这时的面已渐渐发紫,心里的气,实在无法再忍耐了,彭二又指着刘得飞说:“今天的这件事得弄清楚了,你快说苹果是谁给你的?”

  刘得飞就指着旁边那小女人说:“多半就是她!”

  韩金刚怒不可遏,当时抡拳就向刘得飞打去,刘得飞赶紧往旁边一闪,韩金刚又一脚,当时就将刘得飞踹倒了,可是同时,刘得飞的身子一撞,又恰巧把那个小女人,撞得也坐下了,哎呀了一声,两个人滚到了一起,小女人新的花衣裳,不但摔了一身土,还叫刘得飞给沾了一身煤,在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大笑起来,彭二却一手扭住了韩金刚的衣领,一手抽出了短刀,说:“韩金刚你别打他,咱们两人拚一拚罢!今天,你打死我白打,因为你有势有钱,我彭二杀了你准给你抵命!”

  翰金刚伸手要夺他的刀,可当时就被彭二将腕子扣住了,韩金刚知道彭二的武艺高强,自己要是跟他干,立刻就得吃亏,这个僵局非得想法子解开不行,这个脸只好就这么丢了,以后再想法子报复罢!于是他故意的叹了口气,说:“彭二哥!你当时就要我趴下再也见不得人吗?我并没怎样得罪过你,我作的事有什么不对,你可以指教,现在,有话进到我里面细谈行不行?在这门口儿,我太难看了!”

  彭二听了这话,才把韩金刚放了手,旁边的刘得飞已经自己爬起来了,那个小女人,却早已叫由里边出来的仆妇给扶起来,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就被搀进去了。彭二拉着刘得飞,跟随韩金刚进门,是被让在客厅里,彭二这时是完全占了上风,韩金刚是勉强的笑,勉强的谦恭客气,勉强的拉故旧,套家常,刘得飞却半糊涂半明白的,他只知道彭二是胜了,而且彭二利害得很,现在无论他要什么,韩金刚都得给,无论他说什么话,韩金刚也都得听。

  彭二的意思就是劝韩金刚以后不可太骄傲了,有那钱,得作些善事,义举,别净想着弄小老婆,并说:“我因为早先跟你有交情,近来看着你闹的太不象话了,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今天借着这件事,才来找你,这倒是关照你的意思,因为咱们两人早先有交情,我来找你总比别人来找你事情好办。”

  这言外文章,是告诉韩金刚倘若如此骄奢淫佚,一意胡为。那么被别的江湖侠客看不下去了,而出头来打不平,那时韩金刚是一定更得吃亏。韩金刚现在是只有点头的了,结果彭二却说,以后如有什么事,如资助孤儿寡妇,及贫病潦倒在异乡的人,自己的钱周转不开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要,自然每次也只是三两五两的,用不着太多,可是不许他拒绝,这件事韩金刚答应了。彭二又说:“把这孩子的脸打肿了,你得拿出点钱来给他买膏药。”

  这,韩金刚当时给了十两银子。彭二也满了意,并且也没有再要求别的,于是韩金刚叫仆人给热了点酒,叫厨房给炒了两样菜,就留彭二在这儿喝酒,两个人谈起闲话来,仿佛刚才的事情都不提了,二人又恢复了旧交。刘得飞在旁边看着,倒觉着很奇怪,彭二可也没有多坐,只饮了一杯酒,挟了几筷子菜吃了,随就拱了拱手说声:“再会!”

  拉着刘得飞就走了,韩金刚还要往外送,可是他已带着刘得飞出了门。

  回到了那茶馆里,这时随去瞧热闹的那几个人早就都回来了,都已知道了彭二占了上风,都说今天把韩金刚管教得对,刘大脖子却早就等急了,见刘得飞回来,就问说:“这饼,你还吃不吃啦?”

  刘得飞依然是没事人儿似的,一句话也不说,虽然他的脸是还肿着,却一点也妨碍不着他吃东西,拿起那都已经凉了的大饼,蘸着酱,就着大葱,照旧大口的吃。彭二却坐在他们的旁边,把刚才韩金刚给的那十两银子,白花花的一大块,交给了刘大脖子,把刘大脖子乐得大脖子上的肉都直往上耸,他笑着说:“哪用着这么些钱买膏药呀!他的这个嘴巴可倒挨得真值!”

  彭二说:“这不过是为争一口气,其实你的侄子刚才确实也打了人家。”

  又笑着说:“你这侄子不错,我倒很欢喜他的,要叫他老这么跟着你拉骆驼,送煤,未免把这孩子委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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