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司马翎 > 饮马黄河 | 上页 下页


  她见朱宗潜长得如此轩昂英俊,潇洒之中自具威仪,当真是阅人千万,还未见过这等风流可喜的人品,死也不肯放过。念头一转,道:“你说得不错,我空口白话的跟你说定难教你相信,现在你且藏在那帷幕后面,我教你瞧一场好戏……”

  朱宗潜好奇之心大起,便依她的话藏在帷幕后面。姚红杏扯动一条丝缎的带子,过了一阵,外面传来计多端的声音,道:“找我干什么?”说时,人已掀帘而入。

  朱宗潜大为惊讶,轻轻弄开一条缝隙向外窥看,只见计多端一把抱住姚红杏,在她身上动起手脚。

  姚红杏嘻嘻直笑。一面道:“那姓朱的小伙子真没劲,干脆宰了他吧!免得我想起来就难过。”

  计多端道:“那不行,这家伙是林姑娘的朋友,林姑娘已被少帮主看中,说不定有一日飞上枝头作凤凰。那时节她要是让少帮主下令彻查那小子下落的话,咱们吃不消兜着走,现下你既是跟他有一脚,将来他自然不敢在少帮主面前捣我的鬼,哈,哈……”

  姚红杏道:“好吧,这小子虽不中用,却很中看,留着解解闷也行,外边有事么?”

  计多端道:“少帮主马上就到,须得出去迎接,我还拿不定主意把姓朱的留下?抑是抽空把他送走?待会见过少帮主再说好了,你暂时别让他走开。”

  他放开姚红杏,匆匆走了,朱宗潜从帷后走出来,道:“这场戏精采之至,只怕当真是一场假戏。”

  姚红杏道:“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法子了。”

  朱宗潜念头一转,计上心来,道:“要我信你不难,只要你肯听我摆布就行。”

  姚红杏道:“怎生摆布法?”

  朱宗潜蹑足走到帘后,悄悄向屋外张望,又出来搜索了一会,才回到房中,压低声音道:“你听我说,咱们不许弄出声响,我要瞧瞧有没有人突然闯入来捉奸。”

  姚红杏一笑,表示同意,当下她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任由朱宗潜去捣鬼。

  朱宗潜此举乃是拖延之计,目的在暂时避开她的纠缠,希望拖到计多端来送他离开或是决定把他留下。此时计多端率了本坛三名很有名气的舵主,远出庄门之处,恭候少帮主欧阳谦驾到。不久工夫,大道远处尘头飞扬,一道白线移动得甚是迅快,转眼间,已迫近计多端等人,尘土飞扬中,但见一个银灰长衫少年骑的一匹白马,陡然停住。

  计多端催马迎上,满面堆满谄笑,行礼道:“少帮主回来得好快,那件事想必已经顺利办妥了?”

  银衣少年向他还了一礼,又与三位舵主打过招呼,当下与计多端并骑向庄门缓缓而行,一面应道:“不但没有办妥,连一点眉目也查不出来。这三日三夜之内,我们十个人简直没有休息过片刻,险险把我的万里雪也累坏了。”说时,伸手拍拍胯下矫健神骏的白马。

  计多端摇头道:“你们十大高手一齐出动历时三昼夜之久,也查不到一点眉目的话,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此事只好永远成为疑案了。”

  欧阳谦俊秀的面上浮起谦虚的笑容,道:“计香主只应说九大高手,我只不过得到家父荫庇,勉强跻身其间,岂敢与那九位前辈名家相提并论?”说时,马匹已踏入大门。

  计多端正色道:“少帮主何须如此的谦逊礼让,依属下之见,少帮主不但当得起十大高手之称,而且还是名列前茅的人物。”这话倒不大像是谄媚而是出自衷心之评。

  入得厅内落坐休息,只剩下计多端一人陪伴欧阳谦时,欧阳谦便流露出轻微的不安。计多端何等精明,立即说道:“好教少帮主得知,属下已查出那位姑娘的姓名来历,她不但不是哑巴,甚且十分能言善辩,声音甚是悦耳。”

  欧阳谦大喜道:“她现下在哪儿?”

  计多端暗暗好笑,心想:“你还未听出报告她的姓名来历,就只急着去瞧她,可见得已被那丫头迷住。”他道:“这位姑娘姓林,芳名盼秋,出身于落日谷埋春庵,以前从未踏入过江湖。”

  欧阳谦哦一声,道:“然则她这次到江湖中有何事故?”

  计多端趁机奉承道:“属下用尽心思只哄问出这一点点,至于她何事离庵,她不肯说,看来只有少帮主才能探问得出来。”要知拍马屁之道极不简单,决不是猛捧一阵便能收效。这计多端手法巧妙,一则抓住对方手中觉得重要之事来捧。二则在自己最擅长的本领上表示还不如对方。所以虽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能搔到痒处,使对方大感受用,不知不觉中又对他亲近几分。

  他接着又道:“本坛这两日发生一件大事,损失了八名弟兄,这都是属下无能之故,还望少帮主酌情处以应得之罪。”

  欧阳谦面色微变,顿时打消了往见林盼秋之意,沉声道:“请计香主说个明白。”

  计多端装出惶恐的样子,道:“都缘属下帷薄不修,闹出丑闻,连累了八名弟兄的性命。这个凶手姓朱名宗潜,长得年轻貌美,不知何时勾引上小妾红杏。前日被属下发觉时,他仗着一把淬毒匕首先后暗算了五名弟兄,后来在外面搜捕之时,又被他伤了三人,现下凶手在逃,尚未擒获。”

  这计多端装出既惶恐而又激忿的神情,欧阳谦显然深信不疑,也流露出甚是难过的表情,恨恨的道:“若是如此,总坛方面我替你报上去,那就不会再受查问,以致触动你的隐痛。这个凶手却容他不得,否则本帮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计多端把朱宗潜的面貌身材等等描述一番,便道:“反正追捕凶手也不急在一时,请少帮主先去跟林姑娘会晤才是正理。”

  欧阳谦迟疑了一下,他的心情已因本坛弟兄惨遭杀害之事搅乱,所以兴致大大减低。几乎不愿去见她。但他终是年少心性,转瞬间,又勾起渴慕之情,当即向厅后走去。不多时,他已走到一间上房门口。

  他扬声说道:“在下欧阳谦特来拜见林姑娘。”

  房帘内传出一阵娇弱的声音,应道:“请进来。”

  欧阳谦掀帘而入,但见林盼秋坐在窗边,似是观赏院中花卉,眉宇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幽怨。这等神态,使得欧阳谦心中如醉,念念不忘,这刻猛又见到,不觉怔住。

  林盼秋的美眸微微转动,目光从他面上一扫而过,重复投向窗外。她向来不爱说话,这时见他表情有异,心想:“定是因为我杀死了几个银衣帮之人,连他也无法庇护我,所以显得很不安。既是如此,那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过了一会,欧阳谦恢复常态,说道:“在下因急事离开,有屈姑娘耽误了几日行程,实感不安。”

  林盼秋看他不提那事,便也不问,道:“你是银衣帮少帮主,名高势大,还不是爱怎样便怎样?”

  欧阳谦尴尬的笑一笑,道:“敝帮上下从来不敢做一件倚势欺人之事,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盼秋暗想:“你既是不肯承认仗势硬把我留下,我再说也没有用处。”当下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意思。”

  欧阳谦觉得气氛不对,可是又舍不得不看她那使人痴醉的幽怨神态,当下找话说道:“在下闻得敝帮计香主言道。姑娘出身于落日谷埋春庵,向来不踏入江湖,只不知这次仆仆风尘间有何贵事?在下甚愿为姑娘效劳。”

  林盼秋讶然想道:“他竟不念我加害帮众之仇,还要帮助我么?”转念又想道:“是了,据说武林中处决仇人之时,往往问明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正是这等用意,只不过说得很婉转动听而已!我虽是要找寻师父下落,但若是不能亲自见到师父之面,便全无用处。”于是摇摇头,说道:“只是出来逛逛而已。”

  欧阳谦微笑道:“姑娘乃是偶谪人间的仙子,当然不似我们俗世之人长年奔走劳碌,就拿在下与姑娘分别的这三天来说,在下可真是人不解衣马不停蹄地奔驰了三日三夜,回想起来,不觉可笑亦复可怜。”

  林盼秋第一次注意他说的话,问道:“你当真不休不歇的奔驰了三日三夜么?为什么呢?”

  欧阳谦道:“我们一共有十个人,除了在下之外,其余的皆是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由少林寺一影大师统率指挥,三昼夜之内严密搜查了五百里方圆之地。”

  林盼秋半信半疑的瞅着对方,道:“五百里方圆之地?那是很大的一片地方了,就算你们真的能搜查这偌大的一片地方,却为何三昼夜就罢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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