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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原来如此!”小桃惊叹道:“这两种药物的性质,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等细密的思虑和设想,实在使她十分敬佩不止。试想这包药散如是让仇人孙汾服下,当他兽欲大炽之时,当然要找她发泄,于是她便得到最佳的下手机会了。这是指在饮宴之时,如果能给他服下的话。假使已经是在她房间内,则此药更是百分之百奏效无疑。

  张一侯道:“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何这枚指环的针芒,不干脆淬上毒物?一刺之下就可取了性命,岂不更为稳妥?”

  “是呀!这却是为何缘故?”

  张一侯道:“这样做法,有两个理由。第一点,在技术上来说,要配制一种毒药,能使人马上就死的,虽不困难,可是对付身怀绝艺、具有强大抗力的武林人物,则药物的毒性必须加强几倍才行。但这还不是问题。”他停歇一下,才又道:“问题是大凡毒药杀人,总不外循三条途径发挥药力。一是侵入血液中,例如以淬毒的刀剑镖箭杀伤敌人,让毒力直接侵入人体;二是服食毒药,这种毒药最多,亦最普通,你一定也晓得,不必解释了;三是从呼吸侵入人体,例如穷山大壑中的瘴毒,或是其他的毒气等,都可致人于死。”

  他说得条理清晰,小桃一听就明,连连点头。张一侯继续道:“这三种中毒情况,有时相通,有时并不相通。例如在野外行走,忽遭毒蛇所噬,应急之法,可迅速吮吸伤口,将中毒的血液吸出。这时虽是误咽腹中,亦无妨碍。这是因为这等毒力侵入血液中,虽可致人于死,但吞咽腹中却无作用之故。”

  小桃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可是与我们这些药物有何相干?”

  张一侯道:“先说指环上的针芒,你刚才也看过,既细又短,最多能刺破油皮,连肌肉也伤不了。换言之,环上的针芒根本不能令对方出血。而此环针芒的毒力,用的正是侵入血液的方法,所以莫说是抗力顽强的武林高手,即使是普通人,亦很难奏效。”

  小桃这时已略略明白,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要用别的药物辅助了。”

  张一侯道:“这话只对了一半,因为精通药物之人,仍然可以配制出足以杀人的毒力,附于针芒上。但为了另一个原因,故此不向这条途径致力。”

  “啊!我又有点胡涂啦!”小桃道:“单用指环的毒针,岂不方便?”

  张一侯道:“一来采用此法,毒药难配,又不一定能毒死对手;二来对持用指环之人危险太大,只要不小心碰着,或在惶急中揿错,便送了性命。”

  小桃瞿然道:“这话果真有理。”

  张一侯道:“你得知道,咱们这一边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必须珍惜爱护,不可浪费。二来制造一个毒杀敌人的机会,谈何容易?也不知得费多少心血精力,所以这等机会亦不可浪费。三来这等暗杀手段,务须在事前尽力防止一切失败的可能,所谓尽其在我。至于成不成功,那是命运,人力已不能干预了。”

  小桃思寻一下,问道:“这样说来,假如能依照指示,先将药散给对方服下,然后使用指环毒针,便一定可以杀死那人么?”

  张一侯用力地点头,道:“不错,一定可以成功。哪怕他是绝代高手,也不能逃过劫难。”

  小桃轻轻道:“那么假如我们服下药丸,再用此针,也是死定的了?”

  张一侯严肃地道:“是的,所以这枚指环名叫忠烈环,是预备给我们自杀用的。我们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酷刑难当,为了不泄漏秘密,便用此法解脱。只要指头轻轻一揿,眨眼之间便已气绝,快得连痛苦也来不及降临。”

  小桃听了这话,不但不害怕,反而胆气大壮起来。这时,小桃又发现张一侯居然不再望向帐顶,而向她凝视。她忽然泛起与他开开玩笑的想法,当即向他报以甜甜的一笑,接着把丰满的娇躯向他紧贴。

  张一侯顿时面色潮红,似是因为碰触到她的肉体而很不好意思。

  小桃虽然没有讲出口,但她的动作和表情,完全透露出请君大嚼之意,这是任何男人都领会得到的。

  张一侯定一定神,身子向后挪退一点,道:“我们还有些话未说完呢!”

  小桃抿嘴媚笑,道:“说完了便怎样?”

  张一侯怔了一怔,才道:“咱们讲完了再说。”

  她吃吃笑道:“你又讲又说的,若教别人听了去,一定大感茫然。”

  张一侯不搭这个碴,一径说道:“你使用药散之时,可以任意放置在茶酒或菜肴中,无色无味,并且马上化开,不留丝毫痕迹。然后,你等他有了反应,便可使用指环毒针,万无一失。”

  小桃却不肯放过他。等他话声一歇,马上问道:“讲完了没有?”

  张一侯讷讷道:“讲完啦!”

  小桃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道:“那么现在我们做什么呢?”她那年轻美丽的面靥上,接着现出调皮的笑容。

  张一侯突然眼睛发直地望着她,过了一会,才长长地透一口气,宽慰地道:“原来你只是捉弄我的,是这样才好。”

  小桃讶道:“为什么这样才好?”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万万不能有非礼越轨的行为。但如果你不是跟我开玩笑,那么我就大大的为难了。”张一侯轻松道来,言词已恢复流畅,“我不拒绝你的话,便违家规;如果拒绝你,又怕你心中难过。”

  他的诚恳和体贴之心,使小桃大为感动起来,轻轻道:“啊!你对我太好了……”她鼻子一酸,话声中已含有浓重的鼻音,“别人对我好,都是虚情假意,只有你,还有公孙元波,都是真心对我好。”

  张一侯沉默地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怜爱的神色。小桃马上发觉他眼中的情意,陡然之间,但觉这个男人就像山岳一般令人起敬,而且可以依靠。

  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这刻不但不平凡,甚至变得英俊可亲。她所见过的芸芸众生之中,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人了。她自家也觉得这种极端的转变似乎有点奇怪,但这种感觉,却的的确确出自内心,并无丝毫勉强或作伪。

  她顿时大为欣然,举手抹抹潮湿了的眼睛,道:“你赐给我的温暖,我这一辈子决不会忘记。”

  张一侯略感迷惑,问道:“我给了你温暖么?”

  小桃点点头,面上绽开愉快的笑容,坦白地道:“是的,因为我感到可以爱上你,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张一侯愣住了,歇了一下,才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道:“若是如此,我也万分感激你。”

  小桃讶道:“你感激我?为什么?”

  张一侯道:“我从来不敢梦想有一个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能够真心爱我,唉!我虽是不敢作此梦想,可是平凡的女孩子,我又看不上眼,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内心竟是多么的寂寞。”他眼中怜爱之意更浓,无限感激地注视着小桃。

  虽然小桃只是一个沦落在平康中的妓女,但由于她已参加了东宫太子的组织,情形已经完全改观。并不是这个组织使她实质的身份地位提高,而是在精神上,由于她的抱负和努力,已使她从一个卑贱的妓女,变为有灵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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