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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花解语道:“大概不至于此。但如果有人想动他们,就算千儿八百兵丁亦未必得手。若是人少,那些武师已经足够。”

  小郑道:“要是我很有钱又有很多仇家,梁家这个办法最妙。”

  阎晓雅忽然道:“我想查一查葛冲之王勇的脉息。”

  大家都很奇怪,绿野起身先行,拍拍葛冲之肩头道:“喂,别睡啦。”

  葛冲之咿咿唔唔声中,阎晓雅拉起他一只手,三指指尖搭落脉门“寸关尺”部位。

  她们装作拉扯葛冲之起身,接着又如法拉扯王勇。

  无奈那两人都没有回醒(其实已被点了睡穴),他们回到座位继续密商。

  阎晓雅道:“他们脉象一样,好像正常,但又似乎不妥。”

  花解语道:“你看法如何?有没有结论?”

  阎晓雅道:“有,他们若不是某处脉穴受制,就是受药力所制。总之不妥,否则以他们的体魄和内力,绝不会五十杯之内醉成这等模样。”

  大家想一会,小郑道:“好像已查出不少线索。既然他们之间有这许多共同点,我们亦可由此下手。”

  绿野道:“快说来听听。”

  小郑道:“他们身上都带着珠宝金子,我们全给拿过来,瞧他们反应就知。”

  绿野道:“不好,很容易发生误会。”

  小郑道:“我们尽量让此镇之人晓得正在追查葛王二人之事,相信必有奇怪事情发生。”

  绿野又摇头道:“也不好。打草惊蛇,最怕蛇不出来,更难找了。”

  小郑道:“余下只有一法。我们严密监视盯住他们,尤其是晚上。”

  大家商议结果,采取监视之法。

  葛冲之王勇后来各自回房睡到翌日上午。吃早点时候大家公开碰头。

  葛王各各独占一桌,虽然曾交谈过,竟不坐在一起。

  葛冲之双手揉揉太阳穴,满腔颓丧烦恼。直到绿野在右侧坐下来,他不觉吃一惊。

  他眼中这个女孩子明艳照人,实在难得遇见。但正也因此故使他更感懊丧。

  他的沉郁之色打动绿野心弦,她柔声道:“不舒服?睡得不好?”

  葛冲之苦笑道:“三年前我绝不相信会不舒服,会睡得不好。”

  他抬目望住绿野,忽然羡慕地道:“你从来没有心事没有烦恼?”

  绿野道:“谁说没有?”

  葛冲之道:“对,烦恼人人都有,只不过大小不同而已。”

  绿野道:“男人真可怜,有烦恼不敢讲,更不敢像女人大哭一场。”

  葛冲之道:“正是如此。”他感动得说不出话。绿野如此美丽又如此体贴了解,她简直是天上谪降人间的仙子。

  绿野道:“既然你很烦恼,最好直接面对烦恼设法解决。有人告诉我,‘痛苦’本身并没有甚么,只不过你去想它而你就越感痛苦。”

  葛冲之道:“可是有些痛苦却是实实在在,我想或不想仍然存在。”

  绿野道:“对,这是事实。如果你不能面对而解决它,你可以想法子逃避。”

  葛冲之道:“痛苦和烦恼一方面是事实存在于外界,同时又存在心里。谁能逃到‘心’不能及的地方?”

  绿野凝视他一会,才道:“你一定痛苦很久,才想得如此深刻透切。命运真可怕,任何人都受它支配。”

  葛冲之但觉她的声调目光都能使他打开心扉,可以赤裸相见。

  这种奇异感觉他这辈子第一次发现,深心中既快乐又很不安。是否每个人一生中必定会有这种奇异感觉?

  他深深叹口气,道:“命运的确可怕!不管你相信与否,顺从或反抗,畏惧或漠视,年轻或年老,总之你仍在命运支配中。”

  绿野道:“以你的年纪而又专修武功的人,居然想这么多,真叫人不敢相信。你知道,大多数练武的小伙子似乎缺乏头脑,拳脚刀剑就是一切。”

  葛冲之道:“你才令人惊异。我以后永远不敢看轻女孩子。从前的想法荒谬可笑之极。任何男人在你面前必有此感。”

  绿野道:“不一定,在一些人面前我简直变成傻瓜。”

  葛冲之道:“谁?听说小辛像魔鬼一样,怎么,是不是他?”

  绿野脑海中泛起小辛。她不能欺骗葛冲之,只好点点头,道:“但第一个人是我祖父。还有连四。”

  为甚么提到“连四”?她话一出口就觉得迷惑。

  不久以前连四在她心目中仍是惫懒懦夫一名,但现在居然成了英雄成了偶像?

  葛冲之叹口气,道:“三年前我可能不自量力要跟他们斗一斗。”

  绿野道:“现在你不敢?”

  葛冲之道:“对,不敢。不过却与武功无关。”

  绿野讶道:“那是为甚么?”

  葛冲之嗫嚅一下才道:“说出来别笑我。现在的我既无雄心壮志,同时对人生看法做法都不同了。”

  另一边花解语亦正和王勇闲谈。

  花解语道:“从九江到此地要走多久?”

  王勇道:“七八天。”忽然一怔,道:“我曾说过从九江来的?”

  花解语道:“没有。但除了九江奇胜门,没有其他家派武功是横练加软兵刃。”

  王勇道:“你还知道些甚么?”

  花解语道:“没有了,啊!还有一点,我知道你烦恼痛苦。”

  王勇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不想你也有痛苦烦恼。”

  花解语道:“我明白,有些痛苦会传染。”

  她的温柔和聪慧谅解,加上花朵般面庞笑语,宛如春日和风熏醉千万游子。

  王勇看得痴了。之后,忽然用宽厚坚实手掌握住她白皙纤手,诚恳地道:“你们最好离开,甚么也不问,甚么也不知。”

  花解语任他握住手掌,感觉有点奇异,亦很陌生。因为她自长大以后,手掌从未被男人握过。

  她轻叹一声,道:“如果你的痛苦有人能帮得上忙,我愿意替你找来。那怕用哀求或者绑架方法。”

  王勇道:“没有人能帮忙,连小辛都不行。”忽然发觉自己还紧紧握住人家的手,连忙放开,道:“请别怪我。”

  花解语道:“小辛也不行?我不信。”

  王勇道:“有些事不是武功能解决的。”

  花解语淡淡道:“但他除武功外,医药之道亦是当世无双。”眼角瞥见对方微微动容,又道:“当然医药之道再精亦解救不了心病。如果你有心病,只有心药方医得。古人这样说过,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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