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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要知管中流曾是压倒天下少年高手之人,一身武功就非同小可,宣翔既是他的师父,便可见得乡老伯的话并非全无根据了。

  管中流略一停顿之后,便又说道:“家师收录在下之时,并非全力栽培在下,只因他老人家乡居寂寞,便收了在下,偶尔指点一两手而已。以上之言,句句真实,在下绝无替家师标榜之意。”

  他说罢便退回原位,台下顿时议论之声大作,他们大都相信管中流之言,由此推论,他师父宣翔的武功当然是深不可测了。只因当世几许名家高手,用尽心力教出来的弟子,要想在金鳌大会中挤入前十名之列而尚不可得,但管中流只不过是偶尔学几手武功,竟足以技压群雄,大魁天下,可想而知那宣翔何等高明厉害了。

  乡老伯摆摆手,嘈声渐息,他道:“这一宗公案,时代湮远,大家相信不相信都没关系,我只要告诉童贯你这件事,那是天下武林中,若是使用钢钹的,定是雷八公家数渊源,别无第二家。”

  童贯流露出沉思之容,乡老伯又道:“不过宇内也恐怕只有我老人家瞧得出你的钢钹家数,并非由雷八公亲自传授,这却是颇为惊奇之事。”他沉吟一下,又道:“相信我没有说错,现在咱们动手吧,我可急着瞧瞧甄南他那不夜岛的鼓法,与中土有什么不同之处。”

  甄南面色阴沉,提起鼓锤等候,全场之人暂时放下雷八公的那一件事,凝神注视着。

  乡老伯眼见童贯、蒲谷二人都准备好了,便大声道:“击鼓!”

  鼓声咚咚的响了起来,骤急骤缓,全然不像是中土的鼓法那样紧急的击完每一通鼓。

  蒲、童二人都不出手,他们只希望稳严防守,挨过这一段时间,如若出手还攻,可就免不了破绽,反予敌人以可乘之机。

  乡老伯好像一点也不急于动手,静如渊岳般,侧耳倾听鼓声。

  他并非托大到如此地步,面对着两个当世负有盛名的高手而任得时间消耗,却是这阵鼓声之中大有文章。

  他完全没有料到不夜岛主居然具有这种怪异无比的绝艺,居然能在鼓声之中,暗蕴内家功力,催动一种迷魂大法。

  若在平时,乡老伯全然不须畏惧,但目下的情况大不相同,使他不禁有顾此失彼的苦恼之感。

  要知若是甄南当面与他为敌的话,他可以施展数种神功绝艺,大凡这等极上乘的功夫,比斗之时,更为凶险,甄南的功力虽高,可是遇上这位功力绝世的人物,一碰之下,登时功散身亡,是以假如上阵拼斗的话,甄南决计不敢施展这一门秘功。

  现在情况不同,甄南不过是司击鼓之责而已,乡老伯可不能予以反击,使他死亡,反而须得在他这种扰乱之下,出手对付蒲、童二人。

  时间无多,乡老伯务须从速想出办法,否则便真的来不及了。

  他静静的站着不动,脑中思想转动得迅速无比。

  在平时对人对事,乡老伯不但不是出色能干之人,甚至有点儿愚笨,可是一旦投身在武功之内,他可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在武功的领域之内,他的天才迸射出耀目的火花,令人不能迫视,他早已在这个王国之中达到极高的成就了。

  鼓声咚咚的响着,不久,突然停顿,第一通鼓已经敲完。

  乡老伯面色沉寒,突然间发出嘿嘿的冷笑声,笑声发出之时,恰好比第二通鼓开始的第一下快上一线。

  冷笑之声与鼓声相应和,亦是忽缓忽疾,总是比鼓锤击落之时快了一线。

  没有人明白乡老伯为何立时就懂得了不夜岛鼓法的节奏,更无人得知甄南为何不略为改变一下节奏,何以老是要跟着冷笑之声下锤?

  同时之间,乡老伯出手如电,向蒲、童二人攻去,蒲、童二人心神一点不受鼓声或冷笑声所影响,他们迅速变招换式,或守或攻。

  转眼之间,这第二通鼓又告完毕,鼓声和冷笑都一齐停止了片刻,那是每一通鼓之间的间隔,接着,又一齐升起。

  乡老伯蓦然间双手齐出,分别抓住钢钹和钢拐,借势互击,呛的大响一声,但见蒲、童二人不由自主的疾旋数圈,两人三件兵器,都被乡老伯夺在手中。

  鼓声紧急的响个不停,自然乡老伯冷笑之声亦是如此。

  甄南满面都冒出汗珠,迅急击鼓,全场之人一望而知他乃是欲罢不能,莫说停止,就算想缓慢一点也是办不到,因此他才流露出苦苦挣扎的神态,满头满面的汗水亦显出他的狼狈。

  全场之人都被这一幕奇异景象弄得傻了,谁也想不通乡老伯的冷笑声怎能使得甄南死跟着不能停歇,他们何以纠缠在一起而不停下?

  至于乡老伯与蒲、童二人之斗,他已夺下了他们的兵器,当然算是赢了,不必多说。

  鼓声和乡老伯的冷笑继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王元度突然在台上拍手喝采,似是十分兴奋热烈。

  全场之人不明就里,有一部分人便跟着喝采,霎时间蔓延全场,声如雷动,竟把冷笑和鼓声完全淹没了!

  乡老伯蓦然停止,不再冷笑。不夜岛主甄南也跟着罢手,他手指松处,鼓锤掉在地上,举手抹一抹满面汗水,忽然眼前一黑,昏倒地上。

  台上一众高手都涌上来观看,乡老伯瞧了王元度一眼,道:“多亏你了。”

  接着又对众人言道:“他只是耗力过多,休息三五日就可以复元。”

  蓝峦道:“你们好像是黏上了,谁也无法先行罢手。”

  乡老伯道:“不错,他的鼓声乃是一种迷魂大法,但却须得借他自身的内家真力催送,我们一斗上了,气机相吸,竟成了骑虎之势,如若不是王元度瞧出奥机,设法用众人的声音解围的话,甄南非死不可。”

  乡老伯这话虽是有理,但听起来却近乎古怪,倘若他不是当众显露过绝世武功,人人皆确信他乃是真才实学的宗师身份,谁也不信真有这等比斗功力之事了。

  蒲、童二人这一回输得心服口服,上前来取回自家兵器,并且道出仰慕之意,全场议论之声此起彼落,以致台上之人,交谈之时,须得提高声音。

  蓝峦再问过大家已没有其他意见,当即宣布大会结束,这时便有一个乐班上台吹奏,丝竹纷陈,乐声悠扬,广场上的人潮极缓慢的散去,人人都感到这一次抛开了自己许多事情,赶到此地参观金鳌大会,实在是不虚此行,并且由于这多日的盘桓,人人都结交了许多朋友,有些本是天南地北,一辈子也不会碰头的,居然结交为知己,互订后会之期。更有不少人相交甚是投契,因而结成儿女亲家的,这些都是本届金鳌大会上的插曲。

  蓝峦可不敢在大会上宣布女儿的喜事,一则不无避嫌之意,二则人人闻得此讯,都馈赠礼物的话,亦是大大不妥。故此,他只告知一些够身份资格的同道,但这个消息却不胫而走,很快就全场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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