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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史大江岂能忍得下这口气,蝎子钩一抖,旋风般疾掠而下。朱伯驹玄精剑轻轻一挑,反臂甩去。史大江站脚不住,侧摔了两步,又是一钩袭来。两人缠斗了大约五六回合,突听朱伯驹大喝一声,史大江的蝎子钩随声脱手飞出。但史大江却能趁这剎那,左手一扬,十几道金光,电射般袭向朱伯驹面门。朱伯驹不禁心头一震,玄精剑当即幻成一片光影,护住了上盘。“铮铮”一阵连响,那飞来的十几道金光,全消失后散落地上。原来史大江刚才发出的,是他的成名暗器“太阳神沙”。这是一种淬毒的带有金光的钢珠,中人之后,若无解药,半月内必死,上次房老太等人在向阳村就是中了他的“太阳神沙”而被他软禁,当时也是朱伯驹取得解药使众人得救。史大江施出成名江湖百发百中的独门暗器仍未得逞,又失去了兵刃,心头那得不慌,刚要跃身后退,朱伯驹早跟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手起剑落,生生把史大江的一条左臂,齐肩斩了下来。史大江只奔出了不到十步,便已昏厥地上。

  朱伯驹再欲跟进时,左鹰使陆长青抖手一甩,一颗鸡蛋大小的铁弹子向他疾射而来。朱伯驹正欲仗剑格开,谁知铁弹子尚未到达身前,猛听一声暴响,接着火星迸飞之下,那铁弹子和另一道金光齐齐飞落地上。朱伯驹回头道:“亲家翁的金镖绝技,看来比当年更加精练了!”

  就在这一缓之间,金鹰帮已奔出两人,将史大江架了回去。金镖客李来手中早又扣了一枚金镖,大叫道:“那个不怕死的,只管冲过来试试!”

  金翅膀彭翼可能料定已无必胜把握,不如回到向阳村以逸待劳,举手一挥道:“人马撤回向阳村!”

  朱伯驹等心存顾忌,也不便追袭,眼看彭翼等数十人在林外消失,才也踏上归程。朱伯驹等一行十亲人刚回到寄住的那处民家,尚未进门,远远就望见一顶蓝色小轿正迎面而来,轿后并有几个公人打扮的佩刀大汉:

  小轿停下后,轿帘掀处,走出一个青衣小帽,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朱伯驹搭眼之下,便觉出此人十分面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中年文士快走几步,望着朱伯驹躬身作了一个长揖道:“晚生拜见朱大侠,并感谢朱大侠相救之恩!”

  朱伯驹终于想起这人就是当日在古墓奇冤狱中救出的伊川进士杨青云,连忙还礼道:“原来是杨先生,朱某到今天才听说阁下到达新地方后忽而不见,正在担心阁下的安全,不想能在此处相见,幸会幸会!”

  杨青云面带辙然:“晚生当日不告而别,也是出于无奈,还请朱大侠多多谅解。”

  朱伯驹望了望轿后的几个佩刀公人,再向杨青云一拱手道:“杨兄莫非已被朝廷任命官职?朱某倒要大大恭贺一番了!”

  杨青云道:“晚生一年前本已蒙圣恩任命中牟县令,尚未到任,即被血尸门掳入古墓。这次蒙朱大侠救出,就近得放商城知县,已到任十几天了。”

  朱伯驹再度抱拳拱手道:“杨兄脱险之后,即蒙朝廷发放官职,实在可喜可贺!”

  杨青云叹口气道:“晚生得有今日,全拜朱大侠所赐,否则,只怕连性命也保不住,又何从谈到出任官职。”

  朱伯驹略一沉吟道:“杨兄是路过此处?还是另有公干?”

  杨青云道:“晚生听说朱大侠会合了不少武林英豪,暂住此处,准备消灭古墓妖孽,所以特地赶来,一来向你老人家拜候问安,二来想知道朱大侠有何所需,也好稍尽绵薄,共同为地方苍生除害。这大别山古墓一带,正是敝县所辖,不论人力物力,就近支持,略尽方寸,也是应该的。”

  这在朱伯驹等人来说,倒是求之不得,当下便将杨青云请到屋内,分别为众人引见。商量结果,杨青云决定将商城捕头刘忠留在这里,负责和县衙联络,另在附近,又调借一部分居房,供群豪居住之用。杨青云返衙之后,当晚就派人用数辆骡车送来大批粮米蔬菜,以及数十头猪羊鸡鸭,另外又送来十几坛上好美酒,一切日常应用之物,应有尽有。

  三日后,竺忍伤势已将痊愈。房谦和朱虚谷本来都属轻伤,早已复原。唯有阿敢伤势较重,但在朱伯驹为他服下灵药以及珍珠的细心照料下,也大有起色。盖松山、温自耕、庞缺娘等,也都重新打造了兵刃。他们决定先攻下向阳村,然后再一举消灭血尸门。时间选择在当日午后,参加行动的计有朱伯驹、李来、李百灵、竺忍、房谦、朱虚谷、茅焕、蒲真,为了防止对方对留守的民家实施突袭,特地留下拜月教长老盖松山、温自耕、庞缺娘和洪珪在原处坐镇,另外便是飞凤、阿庭和伤势未愈的阿敢。为了使金鹰帮不敢以杀死房老太太和房二姑等人为要挟,朱伯驹决定也带着乔玉同行。不过,这次她的双手已被铐起,而且由房谦负责看押。至于要蒲真、茅焕二人参与行动,是因他们一个擅长土木机关之学,一个最谙制造火器火药之术,俟攻进向阳村地下后,很多地方需要借重他们。

  茅焕担心攻入地下后若对方将灯火熄灭,再隐伏暗处伺机施袭,势必吃上大亏。因之,早已造成一批小型火把,参予行动的人,每人身上都带七八支。这种火把燃起之后,丢在地上,至少可燃烧半盏热茶工夫不熄,效力和持久性奇大。到达向阳村外,村内看不见一个人影,连鸡鸣犬吠的声音,也毫无所闻,显然对方已早有戒备。李来觉出不妙,叫道:“伯驹兄,对方有备,不可轻易进入!”

  朱伯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先打头阵,诸位请随后进入。”

  朱虚谷放心不下,早已跃到来伯驹前面道:“爹是主持大局之人,怎可轻易涉险,待孩儿先在前面试试!”

  李百灵似是也来了豪气,飞身向前,和朱虚谷并肩而行。朱伯驹和李来望着两人的背影,当真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心下虽大感安慰,但又担心他们有失。

  朱虚谷和李百灵虽未到过向阳村地下建筑,但出发前已由朱伯驹和茅焕、蒲真等人详细解说过,内心早已有了数儿。他们先进入地面房屋,很快便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刚要顺着阶梯进入,嗖、嗖、嗖一阵响声,竟然一口气射出七八支毒箭。好在他们及时警觉,各出兵刃,将毒箭拨开。这次李百灵手中也是握着一柄长剑,因为她料定进入地下丝带不易施展,所以临时借用了飞凤的剑。拨开七八支毒箭后,地下的毒箭,依然不停向外发射,而且源源不断越来越密。由通道顺着阶梯向下望去,一片漆黑,只听箭响,不见发弩之人身在何处,当然,发弩之人,想来至少在十个以上。李百灵和朱虚谷无法进入地下,只好暂停行动。这时朱伯驹等人已跟在身后。他燃着一支火把,扔了下去。那火把昭然光芒十分强烈,但依然照不见发箭之人,但毒箭照样不停向上急发。

  茅焕连忙从怀里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球形物体,扬手往洞口扔下,一面急叫道:“各位快离开洞口!”

  他的话声刚完不久,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接着火光四射,似乎在这剎那,每人脚下都感到地面震动。接着惨叫连连,哀号之声不绝于耳,毒箭也随之不再发射。茅焕再掏出一颗火磷弹,交与朱虚谷道:“在下武功不济,少庄主走在前面,必要时再将此弹扔出,但扔出后必须就地俯卧,等爆炸后再继续行动,跟在后面的人,也要照着做。”

  朱虚谷将火磷弹放入怀中,顺着石阶,当先走了下去。李百灵紧紧跟随,朱伯驹等也各仗兵刃,鱼贯而下。所有的人进入地下之后,方才扔下的火把依然未熄。于是,众人在各处通道又扔出十几支火把,照得地下各处,有如白昼。这时各人已分成数组,分头厮杀,只有房谦,因押着乔玉,不方便出手,只能跟着朱伯驹李来这一组行动。

  奇怪的是金鹰帮人马,此刻在地下建筑内的似乎不多。因为向阳村被彭翼进占后地道内的布置已有加强。但是朱伯驹仍然十分清楚的。向阳村通往地下的出入口,共有数处之多,他们方才只是从一处进入,金鹰帮的人马,尽可从其他各处逃生。他所以要这样做,主要是希望能救出房老太和房三姑等人,否则,若所有出入口全部堵住,不但己方人手不够,反而容易吃亏,更怕的是对方在无路可走的情形之下,势必先杀房老太太、房二姑等人泄愤,那就得不偿失了。方才茅焕扔下的一枚火磷弹,已炸得通道内尸体横七竖八。李百灵和朱虚谷仗剑前进,一路之上,少说又杀死了十几个。突然走至一处,室内人头攒动,看样子聚集子五六十人之多,似乎正在待命出击。朱虚谷掏出怀里的火磷弹,由窗外扔了进去。轰然一声爆震,惨呼哀号之声连连。五六十个金鹰帮部众,当场死去大半,剩下的也都断臂缺腿,根本无法再战。

  两人又转过另一通道,且进且杀,人头滚落,有如剁瓜切菜,不久之后,已和朱伯驹、李来、房谦这一组会合。朱伯驹等人正在一处囚室内,室内被囚的几人都披头散发,手脚全被铐住,他们正是杨道存、沈铁礁、吕东阳、张峤四人。朱伯驹吩咐朱虚谷、房谦暂留此室,以便为他们四人打开铐镣,然后再行会合。李百灵随同朱伯驹李来进入另一囚室,只见房老太、房二姑和另一姑娘余无双也都全身捆绑,蜷缩在壁角里。朱伯驹先为房老太太解开绳索,然后再解开房二姑。李百灵则解开余无双。多日的囚居生活,一旦得救,而且救她的又是自己朝思暮想、梦魂牵绕的朱伯驹,房二姑激动惊喜之余,顾不得祖母和其他的人在旁,一下子就紧紧将朱伯驹抱住,她喜极而泣,泪水湿透朱伯驹胸前一片。朱伯驹也不忍遽然将她推开,许久许久,房二姑才觉出不好意思,松开朱伯驹,忙着再来扶起房老太。这时,竺忍、茅焕、蒲真等人也都到来,看样子留在地下建筑的部众,全已被斩尽杀死。

  但朱伯驹却奇怪这次行动,如此容易得手,分明透着蹊跷,尤其金鹰帮的首脑人物加彭翼、史大江、陆长青、蓝面人,一个也未见到,似是他们根本不住在向阳村。众人四处搜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的,经严加盘诘之下,才知道彭翼带领陆长青、蓝面人等,一早就到了古墓,正在和席荒商议机密大事,留在向阳村地下的人,也大多从另外的出入口逃走,实际死伤在地下建筑的,仍是少数,他们能顺利救出了被囚之人,也可说是带着几分运气。朱伯驹又问出史大江的下落。史大江因被砍断一臂,伤势严重,无法随彭翼行动,此刻仍留在一间密室养伤。若不是金鹰帮手下带路,连朱伯驹都很难找到这间密室。朱伯驹和李来、李百灵等人打开密室的门,史大江正躺在床上,而且房内有一少女服待。蒲真也跟了进来,他曾受过史大江的严刑拷打,一见室内情形,狠狠说道:“史大江,死到临头,你还艳福不浅,蒲某今天先向你讨回一点公道再说!”

  说着,走过去右手一阵猛挥,打得史大江脸上皮开肉绽,但他骨头还算够硬,并未喊叫。

  朱伯驹对蒲真的举动,内心却大为不悦,因为在他和李来面前,蒲真总是晚辈,身分地位也相差甚远,不经请示,便径自处置史大江,总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再说对一个受伤者借机拷打泄愤也不是一个男子汉的行为,大家原也没有把蒲真看高,现在也同样的不会承认这种打死虎的手法称什么英雄。他拨开蒲真,走向前去,一把将史大江抓坐起来,问道:“史兄,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史大江呆了一呆:“你………你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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