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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对,我有机会进入古墓席荒居处的药室,取得整整一革囊的药物,除了‘血魄丹’、‘血精丹’外,还有七种其他药物,以及各色各样的解药。这些东西,席荒炼来不易,在急切需要时,每一样都得上是千金难求的无价之宝。”

  房二姑娇媚地笑了,笑得好甜:“当席荒那老妖返回大别山古墓正府,发现药物被劫后,说不定会气得当场昏了过去。”

  朱伯驹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朗爽而又豪放:“若真能因而把席荒气死,那倒是真正为武林除却一桩大害。”

  两人并辔且谈且行,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转入小径,朱伯驹举起马鞭向前一指道:“马上就到了,最多还有两三里路。”

  房二姑见朱伯驹指的是一座林木茂密的小山头,只有山腰里有疏疏落落的十几户人家,不觉怔了一下道:“原来玄剑庄是在山腰里,看来房舍不多,外表实在看不出来会是武林中最大世家。”

  朱伯驹笑道:“朱某是要先去解救小儿虚谷,那座铁屋就在山腰里,至于舍下玄剑庄,还在山下的二里之外。”

  房二姑道:“您为什么把亲生骨肉放在那种地方而不留在庄上?”

  朱伯驹道:“玉不琢,不成器。这是我给他的一种磨练。为了他,我每天风雨无阻的从舍下到山上去授他武艺,陪他练功,他一直称我为师父,直到最近,才让他知道我是他的生身之父。”

  房二姑道:“庄主培植虚谷公子的这番苦心,实在令人感动。”

  朱伯驹道:“坦许这就是所谓天下父母心吧。”

  说话间两匹骏马已来到山下,再出山下蜿蜒转上山坡。只见铁屋外聚集了足有几十人之多,每人手里都拿着锹铲镐钯等掘土工具,连总管洪珪也亲自在场指挥照料。朱伯驹远远就看到铁屋外面挖出来的泥土,堆得已有七八尺高。几十个挖土的汉子,都是玄剑庄的下人,当他们发现离庄多日的庄主骑着骏马到来,不由齐齐掀起欢呼。总管洪珪首先迎上前来。庄主到来,也许在这几十人心里是意料中事,但庄主后面另一匹白色骏马上风姿绰约的美娇娘,却看得他们有些目瞪口呆。尤其两人有说有笑,状极亲密,越发增加了内中的神秘。洪珪看了这种情形,初时也是一楞,但是他经验何等老到,不用多问,也就能猜出八九了。

  朱伯驹和房二姑翻身下马。洪珪首先报告:“庄主,少爷他们几位困在里面足足有五六天了,始终无法找到机钮启开门窗。”

  也难怪,当初建造这间屋舍。是朱伯驹亲自设计,朱虚谷只知如何降下门窗或周围铁栅,却不了解开启之法。这座屋舍虽非精钢打造,但每个接合部分,都有特制的铁闸和活动铜板,只要降下之后,不经机关操纵,任何外力都无法开启。好在后壁的墙下角落处,有一个大约三寸方圆的洞口,可以用较小的器物递进饮食,不然,困在里面五六天,饿也把人给饿死了。正因为朱伯驹早知屋内的人不致饿死,所以几天前才放心撇下这里,径自赶到大别山去。

  朱伯驹规线扫过正在挖沟掘土的几十个汉子,才不动声色的道:“你们是想挖进地底,开辟一条坑道通入屋内救人,对么?”

  洪珪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之色道:“为了救人,既然门窗打不开,墙上又都有铁栅护板,就只有采取这种办法了!”

  朱伯驹问道:“屋里的人情形怎样?”

  洪珪道:“后面墙下有个小洞可以和里面通话,少爷大约还撑得住,那位彭爷被血尸老妖用‘断肠鬼指’所伤,虽从女鬼董秀姑身上搜出解药,但因药力失效,所以至今伤势仍重。”

  朱伯驹道:“女妖董秀姑呢?”

  洪珪道:“也是仍在屋内,只是这些天来一直没听到她的声音。”

  朱伯驹不再说什么,径自来到屋后墙角上洞口处,俯下身来,一连向洞口内呼叫了两三声。洞口内传出朱虚谷的声音,音调显得极之微弱:“师父!不,爹!您真的来了,孩儿等得好急!”

  朱伯驹提高嗓门喊道:“爹让你受了五六天的活罪……,我马上打开门窗,你等着。”

  他说着弯下身去,将右手二指伸入洞内,微微向上挑了一下,便立即掩住鼻子,迅快的向后退出七八步。显见那启动门窗的机关枢纽就在洞口上壁,这样触手可及的位置竟不为人知,正所谓最明显的地方,最容易掩藏机密,也最让人疏忽。至于朱伯驹急急掩鼻而退,也不难料到,那是由洞口传出屋内的气息,太过污浊难闻之故。谁也不难想见,两男一女困在一间密不通风的屋子里五六天,饭食便溺全是就地解决,那气味岂是局外人所能忍受的。看来也实在难为朱虚谷等三人了。

  屋子四周墙下发出一阵铁石磨旋的巨响,似乎每个人都感到连地面也在跟着隐隐震动。很快的,所有门窗,由下而上,开启的空间越升越大,直到完全开启到顶,一切响声才戛然而止。朱伯驹当先进入。总管洪珪紧随身后,其余的人,因无庄主的示意,谁都不敢擅自妄动一步,只能站在原地引颈翘望。房三姑自下马后,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她虽然不言不动,却引来不少玄剑庄下人们的暗中窥视,有的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屋内的气味,实在是污浊难闻,几乎令人触鼻欲呕。只见朱虚谷无力的坐在木椅上,面色青白,两眼无神。彭一行则蹲在角落里,双手摀住腹部,全身不住抽搐,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董秀姑蜷伏在另外一角,手脚均被麻绳紧缚,活似一只虾米,却因长发披垂,掩住了整个面部,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神色表情。

  朱虚谷乍见父亲到来,不啻地狱中得见了阳光,勉强支持着身体,吃力的站起来,趋前几步,复又“噗咚”跪倒。他伸出手臂,抱住朱伯驹双腿,激动无比的道:“爹!孩儿终于盼到您老人家来了,这不是做梦吧!”

  朱伯驹不难忖度出儿子五六天来困在这间密不通风、暗无天日铁屋内的心绪和感受。他俯下身来,不觉眼眶湿湿地,轻拂着爱子的满头乱发,语调带点哽咽的道:“孩子,爹很抱歉,这些天来,可真苦了你们了!”

  他转头再望向彭一行:“彭老弟怎么样了?”

  朱虚谷代为回答道:“他因为中了血尸老妖的‘断肠鬼指’,虽从董女鬼身上搜出解药,但因药力失效,几天来一直痛苦不堪,看样子若再找不到解药,很可能无法救治了。”

  朱伯驹道:“还好,为父带的有解药。”

  朱虚谷道:“爹这几天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朱伯驹道:“爹为了救回彭姑娘,特地赶到大别山席荒老巢,虽然人没救回来,却拿到了解药。”

  他转头吩咐身旁的洪珪:“快些把马背上的革囊取过来!”

  洪珪应声而去。

  朱伯驹搀起朱虚谷,视线再转到董秀姑:“她现在怎么样?”

  朱虚谷道:“她被孩儿点了穴道,捆绑起来,五六天一直末进饮食。”

  朱伯驹一皱眉头:“是她自己不肯进食?”

  朱虚谷道:“是孩儿不给她吃。”

  朱伯驹问:“为什么?”

  朱虚谷道:“像这种丧尽天良的女妖,孩儿准备活活把她饿死。”

  朱伯驹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武林中人,只可被人打死、杀死,岂有给人活活饿死的道理。何况,我还有话问她。”

  朱虚谷道:“爹爹既然这样吩咐,那就立刻给她吃些东西好了。”

  “且慢!”

  朱伯驹顿了一顿,道:“俗说‘男七女八’,也就是男人七天不进食,必定活活饿死,女人可以多挨一天。这女妖已是五六天末进饮食了?”

  朱虚谷道:“她还可以再活两三天,现在救还来得及。”

  “不然!”

  朱伯驹摇摇头:“她虽可再支援两三天才会断气,但饿了这些天后,腹内消化系统必定大部失去功能,若猛然进食,反为不妙。”

  朱虚谷楞了一楞:“那又该怎么办?”

  “血尸门的人,都以进食人血为美味,所以……”

  朱虚谷只听得猛一哆嗦:“难道爹想找人血给她饮用?”

  朱伯驹不禁又失声笑了起来:“咱们玄剑庄是武林中正大门派,岂能滥杀无辜,不妨以猪血代替。”

  这时,洪珪已双手捧着革囊进入屋内,忙道:“要猪血可就多得是,咱们庄里一天要杀好几头猪,属下马上派人取猪血去。”

  朱伯驹从洪珪手中接过革囊,打开仔细检视一遍,取出一只绿色玉瓶,倒出两粒朱红色药丸,来到彭一行面前道:“彭老弟,快些把这两颗药丸服下。本来,你在受伤当时,一颗药丸便可消尽毒性,现在已经过了五六天,必须要两颗才能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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