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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卅九 危机重重

  忽然四周一亮,月亮爬过山巅照在地上,其心只见周围一片月色,那三人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那兄妹俩脸上惊惶失色,张大口作声不得,其心定眼一瞧,那老者胸前伤痕交错,都是粗糙可怖的疤痕,月光下就如小蛇纠缠,显得十分恐怖。

  老者缓缓道:“我这十年所运心思何止常人数十年,总算老天有眼,竟鬼使神差的着了这个少年人来,而且竟又负了绝传多年的神功。”

  那筱儿掩脸不敢看,慌慌地道:“爹爹,你……你快穿好衣服,……你……你怎可……如此自……自残身体?”

  那老者叹道:“筱儿你怎能理会,大凡才智愈高之人,愈是容易钻入牛角,精研一种学问,如能登堂入室,领悟其中道理,一定会穷索其源,不死不休,爹爹总想想出一种代替震天神功的法子,可是却是毫无结果,往往烦躁灰心,几乎就想一死了之。”

  那青年道:“爹爹,那震天神功当真能疗得阴毒吗?”

  那老者道:“这个绝错不了,筱儿,为父一生行医,治人无数,这也算是苍天报应,如果为父不悉心医治那少年,岂会有此善报,所以筱儿你记住了,为人但须厚道,你聪明有余,却忠厚不足。”

  他接着重重地教训了筱儿一顿,筱儿沉声不说,心中赌气不已。

  那老者停了停又道:“世间唯人命关天,财富宝物是身外之物,爹爹年纪轻时贫无立锥之地,现在却富可敌国,但死后又能带走什么,所以培儿你做人必须正正经经,不要太过贪财。”

  那青年恭身应是,筱儿道:“人家是看那碧芝液和玉蝉,都是大哥富生命危险采给妈的,这才舍不得让爹乱用,谁又不愿救人了。”

  那老者呵呵笑道:“好筱儿,你嘴真能说!爹爹说不过你啦!”

  他沉吟一会忽又道:“筱儿,如果那少年治好你妈的病,我们无可报酬,你从前说过……”

  他尚未说完,筱儿道:“要什么都成,女儿以前所说的话可不能算数!”

  其心见老者又将提起那事,他心内忖道:“这老者自己救人之事丝毫未挂在心中,可是别人对他施恩却是斤斤计较,世间还有如此忘我之人,真教人羞惭极了。”

  那老者道:“为人首重信义,岂可自食誓言?”

  那青年道:“咱们报答他的法子正多,何必一定要迫妹子许身于这陌生之人,再说咱们誓言别人也不知道。”

  老者喝道:“你知道什么,人无信虽生犹死。”

  筱儿正色道:“女儿死也不能从命!”

  那老者见筱儿一脸坚强的神色,他心中一软叹口气道:“唉,别人瞧不瞧得上你还是一个问题,明天回你妈家还要赶个几十里路,你们早早休息吧!”

  筱儿心中不服,嘴也不停地说:“要被那种死相的人看上,可真倒足了霉!”

  老者喝道:“筱儿你说什么,只要他医好你妈的病,从明天起,他便是我们凌家恩人,只消吩咐,你兄妹必须无所不从。”

  他凛然说着,其心心内道:“你凌家待我如此,若是凌家有事,我董其心又岂能袖手,千里之外,也必星夜赶到。”

  其心从未对人如此感恩过,心中一阵激动,脚下踩折一段枯枝,咔嚓一声,他偷眼一瞧,那老者眼神正瞧往这边,老者眼睛飞快一闪,似乎根本没有注意。

  其心暗忖还好没有被人发觉,不然自己并非坏人,倒易被人误会了,那老者站起身来待要回去,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其心胸中,其心轻轻拔出一只短匕,迎月一挥,光芒掠过老者面门,那老者仍是视若无睹,安步前行,筱儿兄妹也跟着走了。

  那老者渐行渐远,这时其心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老者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久久未泯。

  那老者心中喃喃道:“此子料事如神,如非大反常情,焉能奏功?”

  其心躲在树后,他胸中突然涌起一个可怕念头,他真不愿被自己料中,可是眼前情景,却不能不使人生疑。

  “那老者分明知道我在旁,我挥匕发光,他也只当不知,他这番话又是有意说给我听。”

  其心回想这数日间之事,愈想愈是生疑:“每次那兄妹要,害我,老者都是及时赶来,而且表现得那么正直凛然,而且我每次偷听他们谈话,都是为我好的,难道都是串通编好的吗?”

  他想到此心中发寒不止,转念又想道:“如说是那老者想学我的震天三式,他只要我治好他妻子之病,这震天三式错非口口相授,而且需要天资敏悟,内功极强的人,才能学会,我不去传他,他岂能学会?最奇的是他怎会知道我身怀绝传武功?难道他出手救我,已知我底细,就早安排下这一段事故来?”

  其心运尽心思,他知此时面临一个极大危机,他秉赋端的过人,这事千头万绪,他想着想着,虽则不能得结果,常人一定躁急不堪,可是他倒反愈来愈是冷静,那起先浮躁紧张之情都已化去,白皙的脸孔微微发怔。

  其心仰望天空,那山峰耸立,任是狂风疾雨,这千万年来并未丝毫蚀减,乃是高耸在云端之上,其心想:“如果他老早知道我底细,那么他出手击倒五毒病姑,难道也是作伪,他千方百计使我觉得受恩感激,其目的难道就是要震天三式?”

  这一连串问号,其心虽不能肯定,但自觉已接近问题中心,他转念又想道:“可是那老伯并没有要求我什么,还是我自告奋勇要替他妻子疗病,他也是大行家,一定也晓得如此高深武学,并非可以偷学的,他虽是有意说好话给我听,但其中并无半点恶意,难道还有另外阴谋不成?”

  其心缓缓站起,他默默对自己说道:“其心,其心,你只要小心行事便得了,明日便见分晓。”

  次晨一早,那老者又捧了一大碗药汁,他放下药碗道:“老夫整理一下行装,小兄弟快服药。”

  其心心中一转忖道:“他目前一定是要利用于我,定然不会弄手脚。”

  他拿起碗来,正待一口喝尽,忽然又想:“如果这老者先入一着,他揣透常人心理,就在这一般绝不可能的当中弄了手脚,说不定他妻子生病之事根本是假的,我岂不是上了当?”

  他正在沉思,眼角只见那老者面色柔和,丝毫看不出深浅来。其心一端碗放近嘴边,一口而尽。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恭喜小兄弟大好了,休息一会,咱们便上车到拙荆所住之处去。”

  那老者才一出屋,丫鬟进来收拾碗盘,其心冲着她道:“佛来米儿!”

  那丫鬟脸一红道:“多西尼米。”

  其心笑笑,那丫鬟脸带喜色,碎步而去,其心心有所感,恍然若有所悟,他忖道:“这老者一家均非中国人士,佛来米儿是什么话,瞧那模样,一定是句称赞女子美好的意思。”

  他这番猜测,真是半点不差,他转身走近窗边,半晌才回转身来,那老者正要接他上车,其心忽然目光呆视,仰天跌倒地下。

  那老者道:“怎么啦,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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