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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其心连忙接过药碗,一口饮尽,筱儿冷眼望着他,一言不发。

  其心谢过老者,他心想不如早些替老者妻子治病,此事一了,便赶快离开此地,当下对这老者道:“小可得知目前所服玉蝉,乃是伯母救命之物,小可心实难安,但事至此,只有退求补过之计。”

  那老者连忙摇手,他横了筱儿一眼道:“又是你这丫头挑舌,小兄弟快莫如此,拙荆病体一如往昔,这玉蝉也治不了她。”

  其心缓缓地道:“小可获知伯母所患乃多年阴毒,小可有一套家传武功,叫做震天三式,乃是至阳之功,化阴毒最是有效,不知老伯以为如何?”

  那老者大喜,砰地一声手中所执捣药玉杵跌落地下,破成碎片。

  那老者颤声道:“小兄弟此言当真?”

  其心正色道:“小可怎敢欺骗老伯?”

  筱儿一耸鼻子道:“谅你也不敢。”

  那老者连忙喝止,他喜极发抖,半晌才说道:“事不宜迟,明日小兄弟体气便可完全复原,那时再替拙荆化去积年阴毒,老夫感同身受。”

  其心道:“小可受老伯救命之恩,些许之劳,何足挂齿。”

  那老者道:“小兄弟内功高强,如能再运气调息数次,一切便不妨事了,老夫不打扰了。”

  其心点头称是,那老者喜容满面携着筱儿走开,其心望着两人背影寻思道:“爹爹传我震天三式时何等慎重,那老者瞧来功力非凡,我施此功时切莫让他瞧得真了。”

  他忽又转念忖道:“就是他想偷学,这震天三式运气法子完全异于常理,这三招招式简单,人人都是一瞧即会,可是如果运气不对,却是顶平常的招式,丝毫没有威力。”

  他想到此,不觉对自己多疑哑然失笑,他服药之后,体内真气源源,精神极是健旺,心中对于老者感激不已,便漫步四周,原来这华厦竟是建筑在群山凹中,四下都是冲天高峰,孤拔笔立,光秃秃的巅峰都在白云渺渺之中,就如擎天巨柱,气势雄伟,其心从未见过如此山川,不禁暗暗喝采。

  忽然从云端飞来一队巨鸟,遍体雪白,张翼竟比大人还宽,爪如别钩,神骏非凡,一瞥间闪电般飞过头顶,又没入白云间,这时风起云涌,白茫茫空中尽是云气,其心不由想到儿时所念唐诗中那两句道:“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一时之间,他若有所感,这目前的景象大非中原风光,家园迢迢,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忽然背后破空声起,他转身一瞧,筱儿正拿着一柄硬弓望空射了一箭,那箭势又疾又强,呼地也没入云中,其心微微一笑忖道:“这女子功力不弱,难怪凶霸如此。”

  那前矢力尽跌落下来,云端传来几声尖锐鸟鸣,像是讥讽一般,筱儿气得满面通红,引满硬弓,呼又是一箭,忽然背后一个柔和的声音道:“妹子,你别白费劲了。”

  筱儿气道:“这扁毛畜牲好不气人,昨天又将我养的小白羊偷吃了十几头,我非射死它几只不可。”

  那青年说话之间已然走近,向其心点头招呼,神态大是改善。筱儿向那青年眨眨眼道:“大哥,咱们到山下去,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她不断睨视其心,神色甚是鬼祟,其心眼望远方只作不知,她哥哥笑道:“你有什么要事,还不是顽皮事儿,我懒得和你去。”

  筱儿偷偷指指其心,她哥哥微笑不理,筱儿赌气一个人走了,其心瞧在眼里,暗暗好笑。

  其心只盼明日医好病人,便可离开,那老者待他一片赤诚,可是他感到此地神秘无比,晚饭后他借着散步,又在四周查看,正走近山下,忽见黑影闪闪,他连忙躲在树后,从旁偷眼一瞧,却见山下坐着的那双兄妹,正兴高采烈地谈着。

  那青年忽道:“你……你到底把那人怎样?”

  其心心中一震,筱儿道:“那还不简单,待他医好妈的病,就请他……”

  她比了一个手势,四下黑暗其心瞧不清楚,她哥哥道:“什么?爹爹他许下宏愿,只要有人救了妈的病,妹子,你也答应过的呀!怎样害羞了,哈哈!”

  筱儿道:“我怎么害羞了,我是答应过只要救了妈的病,便……便……”

  她哥哥接口道:“便以身许报答,哈哈,如果那人真的治好妈的病,可就成为……成我的小舅……好,好筱儿,大哥不说了!”

  其心心内一松,真感到哭笑不得,这兄妹两人原来在谈论自己,他正想离开,忽见人影一闪,那老者大步走来,那双兄妹双双迎身起立,老者面对其心坐下。

  如果这老者不在此时出现,其心只怕这一生就改了样子,偏生他忽然到来,其心偷听别人背后谈话,他怕露出行迹难堪,便索性躲在树后。

  那老者道:“为父的瞧那小兄弟紫气上临华盖,全身莹然有光,以他年岁看来,绝不可能到达这种地步,所以定是传了盖世神功震天三式,培儿、筱儿,你妈的病包管治好,为父一想至此,其喜得坐立不安。”

  那青年道:“孩儿也是又紧张又兴奋,妈妈如果好了,我第一先要带她游览天下,还要……”

  筱儿接口道:“还要将天下所有奇珍异味都做给妈尝尝,妈这十几年来,口舌就从来没有味道过。”

  那青年抢道:“还有……还有……还有多得很,我……我要妈变成世上最快乐的人。”

  他神往地说着,似乎母亲已然病好了,那欢天喜地的样子,其心心中大是感动,他自幼丧母,从未享受过母爱,这也是养成他坚忍深沉的一大原因,此时眼见别人母子情深,也不禁暗暗感染那份高兴。

  那老者道:“你兄妹平日一定以为我对你妈的病不太关心,其实以为父之医术竟不能救得你妈的病,为父内心何等痛苦,我每当苦思良方不得,竭尽心智之时,抓胸拊臂,那光景岂是人所能忍受,你们瞧瞧看。”

  他敞开衣襟,那兄妹两人一声惊呼齐声叫道:“爹……爹……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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