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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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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喟然道:“为父岂会失言于你们,培儿是愈长愈不成器了,你动不动以死相胁,这是对父亲的态度吗?” 那年轻男子立刻跪下请罪,那老者长叹一声道:“医者有割股之心,你两个小冤家岂能理会。” 他迈步走回,其心早已躺在床上,那老者一言未发,从怀中取出一块黑乌乌非金非玉的东西,他用起内劲,一托其心胁下,只听见嘶嘶之声一作,五枚金针已连根吸在石上,半截都已发黑。 其心只觉臂上一轻,老者右手不断运气,其心手臂愈来愈粗,红中透着一股黑乌,那老者取出小刀一划,一股黑血如箭激射,滴在地上,立刻焦黄一片。 其心暗暗吐舌,心想如非这老者医道高明,自己这次只怕有死无生了,他抬眼一看老者,那老者冲着他微微一笑,目光中包含了无比信心和安慰。 其心心内一热,他见老者悉心医治,为了救自己,父子几乎反目,江湖上人心险恶,能碰到这等热心人,也真是自己造化了。 他这时胸有感激之情,一切疑念都化为乌有,只觉这老人是世间少有好人,倒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甚是卑鄙。 老者又从怀中取出一只晶莹透明蝉儿,他向其心道:“小哥子,你别看这小小玩意儿,端是解毒圣品,天下无双。” 他说罢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瓶,那瓶中装满墨色汁液,那老者倒了数滴到小碟之中,出外摘了一大把野草,顺手一沾,只须沾上半滴液体,便立即枯萎死去,老者缓缓说道:“这是蛇虫之王赤炼之毒,任何生物触之即烂,只有这玉蝉是它克星。” 他说完将蝉翼撕下一片,投入那小瓶中,只见瓶中泡沫大起,不一会颜色越变越淡,最后变成白色,那老者举瓶一饮而尽道:“任是天下至毒,如果碰上玉蝉,都化而为水。” 其心心道:“这老者适才一番表演,是怕我心疑不肯服用玉蝉,天下有如此医者,以灵药相赠,还怕病人生疑?” 他沉吟片刻,心想玉蝉并无异状,便接过服用,这玉蝉确是人间至宝,其心服用半刻,胸中一股真气暖洋洋地到处乱窜,其心微一运气,已然引气归房,全身筋脉畅通,内功尽复。 其心欢喜欲狂,再也按不住喜意满面,他这种感觉就如死里逃生,重到安全之地,他心中明白,武功就是他生命最贴切实在的保障。 其心功力恢复,他对老者称谢,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因心中过分感激,竟不知从何说起,适才生的一些疑念,又都抛之九霄云外。 那老者见其心喜不自胜,他点点头走出屋子,脸上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心中忖道:“这孩子千伶百巧,真如行走江湖数十年的老油条,却是年轻若斯,适才我一时过分小心,怕他心疑不肯服食玉蝉,反而露了马脚,幸亏他在狂喜之下,无暇细细深究。” 其心盘坐又调息了一周,体内毒已除尽,老者又走进来看道:“小哥子毒虽除尽,尚须服食清血泻毒之剂数日,不然腹肺之间难免受伤,减了异日寿岁。” 其心此时对他已是言听计从,当下忙道:“如此打扰老伯了。” 老伯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其心道:“那五毒病姑下毒窍门真是五花八门,防不胜防,小可自认尚称得上机智,却仍着了道儿,现在想起,真是胆寒不已。” 那老者道:“漫说小哥你,就是江湖上行走一世的人,只要招惹这个瘟神,也是绝无幸免的。” 其心道:“如果五毒病姑知道老伯救了小可,老伯岂不是烦不胜烦吗?” 老者傲然一笑道:“她五毒病姑虽是横行猖狂,要惹到老夫头上,她倒也要考虑一下后果。” 其心套了一句话道:“想老伯当年一定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啦,小可出道太晚,对于一般前辈英风侠行真是仰慕得紧,就只无缘参拜,真是生平恨事。” 那老者暗暗一笑忖道:“老夫当然是大大有名之人,如果武林中人知道老夫行踪,只怕要天翻地覆哩,你这小子倒想盘老夫海底来了。” 老者道:“老夫平生只是精研岐黄,何曾在江湖上混过。” 其心知他信口胡扯,也不便追问,老者聊了一阵便走了,其心推开窗子,只见满院花开如织,彩蝶飞翔穿梭来往,好一片春日艳阳,心怀大畅。 那院子广大,种植的尽是奇花异卉,难得的是竟会百花齐放,真是盛景无边,美不胜收,其心望着那彩蝶大是异常,都爱停留在一种白色花朵上,他心中好奇,不由走出屋去观看,原来那白色花朵正是野生草兰,不知用何方法培育,那花朵比平常大了十倍不止,而且淡淡放出一阵阵醇香,难怪那些彩蝶留连不已了。 其心在院子中站了一会,他正待回到屋中去,忽然想到一事,心中忖道:“我赶往兰州已是仲夏时分,此时该是夏末秋初,怎会还有兰花开放,此地到底是何处,怎的春到如此之迟。” 他沉吟不解,忽见那筱儿迎面走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筱儿俏脸一板,转身便往回去,这时屋中又走出一个丫鬟模样少女,冲着筱儿一笑行礼道:“佛来米儿。” 筱儿瞪了她一眼,那丫鬟模样少女一伸舌头,筱儿回头一看,其心身子背着她在看花,脸色一展进入屋中。 其心心中喃喃道:“‘佛来米儿’,这是什么意思?筱儿深怕我听见了,这难道是什么密语暗号不成?” 他直觉这一月来经历奇异,凭自己竟然每每不能明了,心想这道上能人异事甚多,自己孤身一人,只得更加小心行事。 星夜其心不敢熟睡,他虽是疑心重重,可是那老者出手救他复原,却是千真万确不可抹杀之事,如说要于自己不利,又何必救活自己。 月光又悄然透入薄纱,洒在地下一片碧然,其心心想就是强如天魁,只要是面对面的干,总有法子抵抗,最可怕就是高深不可测,连善恶也摸不清的人,忽然脚步声大起,往院中走去。 其心悄悄下床,就如一袭清烟也走了出去,只见那父子三人,正坐在石山之旁,其心自忖谨慎,绝未被人发觉,便也隐身暗处。 那老者道:“你俩个兄妹真是天生的一对,心中存不得半点事,爹爹说过告诉你们,又岂会混赖了,这深更半夜硬拉爹爹出来,好,好,告诉你们便了。” 筱儿道:“爹爹你说,什么法子能医治妈病痛?” 那老者沉吟半晌,缓缓道:“你娘是中的阴毒,天下只有至刚至上内家真力震天功可疗。” 那兄妹两人对这名称从未听过,便不觉十分惊奇,黑暗中的其心心中狂跳,那老者又道:“可惜此功已经失传将近百年之久。” 那兄妹两人默然不语,其心却暗忖道:“震天功并没有失传,我受老人活命之恩,应该为他妻子尽些力。” 那老者站起身来道:“我穷一生医道,推敲多年结果,除去以震天功化去你娘体内阻毒,别法均是治标下策。” 他说完扑扑长衣,迈步走向屋子,其心暗下决心:“受恩不报,终是不能心安,不管如何,我用震天功替老人妻子治疗便是。” 他盘算已定,悄然回室,次晨一早,他正在梳洗,遥见老者手捧一碗煎好之药,那筱儿跟在后面不住向老者使眼色,低声耳语,其心只作未见,待这父女两走进自己屋中,这才缓步踱回,他站在门旁,从门缝望见那父女两人还在争执不已。 筱儿道:“爹爹,你又在药中加了十几滴碧芝液,你当我不知道吗?这芝液何等难求,给这小子一再服食,岂不是糟踏了?” 那老者道:“筱儿休要胡说,人命关天,世间岂有重过人命的药物?这孩子体质虽健,但总是中毒大亏之后,需要补补元气。” 筱儿不住抱怨,最后突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那老者瞧着这顽皮的小女儿,真是啼笑皆非。 其心大感惭愧,他处处防人,别人其实却是在为他好的,他推开门来,那老者笑着道:“小哥儿子你来得正好,这药已快冷了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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