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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昏夜烛奸公差发地穴 积年尽瘁义仆病他乡(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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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贤尚待狡辩,刘知事放下脸来向左右喝道:“这老贼不动刑是绝不肯招认的,拿下去痛打一顿再说。”左右一声吆喝,揪翻周礼贤;刘知事一迭连声的喝重打,接连打了五百大板。 周礼贤初时尚叫唤,三百板以后便叫不出声了;打得两腿血肉横飞,奄奄一息了。刘知事喝声扶起来,周礼贤哼哼不绝。 刘知事指着他说道:“你供也不供?”周礼贤有声没气的道:“冤枉呀!教生员怎么供啊?”刘知事道:“不取出铁证来给你看,谅你是不死心的。”随即吩咐衙役好生看守众犯,自己率领吕良才和仵作人等,掌灯烛到内室查看。 先到周氏卧室的左右房间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看不出一点儿可疑的痕迹,才转到周氏卧室来。将房中所陈设的器具,一件一件经刘知事亲目细看过;看了的,搬到房外安放。不一会工夫,房中一切器具都检查过了,仍查不出可疑的证据。刘知事至此,也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周氏此时虽被看管了,不能自由行动,然知道刘知事不曾查出何等证据,胆气陡然增加了,呼天抢地的号啕大哭起来;并声言若查不出谋害的证据,要和刘知事拚命。 刘知事听得分明,表面只装出镇静的样子。在周氏卧室的左右房间中盘旋了好几转,忽然心中一动,得了个检查的方法。立时叫衙役将这几间房中所有的大小器具,都移到外面去,腾出几间空房来。刘知事手擎蜡烛,在各房地下细细照看,并叫衙役挑了几担水来,往地下泼去;惟有一间房里的墙角下,水泼去就吸得干了。刘知事教仵作实时动手,就这收水最快的地方挖掘;这地方土质极松,一会儿就掘出了两尺多深。猛听得仵作一声报道:“这里面埋了死尸一具。” 刘知事这才把一颗心放下了,令将尸身起出来;虽已埋了半年多,尸体尚不曾腐烂,吕良才还能认得出是他老师魏丕基。仵作验报死者后脑有斧劈伤痕,深有二寸,脑骨破裂,脑浆流出,就是这一伤致命。刘知事就填了尸格,把周礼贤和周氏提来。 刘知事指点着死尸问道:“你们还能抵赖么?”周氏一见魏丕基尸体,登时急得往后便倒,已昏死过去了。灌救半晌,才转来哭道:“叔叔你害死我了。”任凭周礼贤平日如何足智多谋,刁狡万状,到了这一步,除了俯首承认谋杀之外,一筹莫展。 原来周礼贤是个人形兽行的东西!周氏的前夫既死,退回娘家来的时候,有父亲在,生活还可以勉强敷衍;不久父亲一死,他母亲哭瞎了双眼,母女的生活便一日艰难一日了。周礼贤和她父亲不过是同族兄弟,平日往来并不亲密;她父亲死后,她因求周礼贤资助,才时常到周礼贤家走动。 论周礼贤为人,平生但有沾刮人家的,那里肯掏腰包帮助人呢?无奈周氏生得有几分动人的姿色,周礼贤动了禽兽之念,慨然以她母女的生活为己任,借周济为名,时常到周家来和周氏亲近。周氏青年寡处,加以境遇的逼迫,操守两个字遂不知不觉的被周礼贤剥夺去了。 外人因她们是本家叔侄,有名分上的关系,又是一老一小,所以绝没人猜疑到奸情上去。这一对名为叔侄的野鸳鸯,秘密结合已有一年多了。周氏的母亲因瞎了眼睛,不知道女儿的秘密,还几次拜托周礼贤说媒,将周氏改嫁。 两人正恋奸情热,如何舍得拆开呢?凑巧魏丕基回来了,有几处产业是经周礼贤做中买成的;周礼贤生性贪财,见魏丕基有上万的赀产,又只一个人没妻室儿女,早起了谋夺他财产之意。不过魏丕基是个多年在外省当刑名老夫子的人,不似乡愚可以欺骗;并且魏丕基从外省带回来的银钱,都变成了不动产,就是有方法能将魏丕基的性命谋害,所有的产业自有魏家的亲族人等,也轮不到毫无瓜葛的周礼贤掌管。 因财起意,于是就和周氏设计,将周氏嫁给魏丕基做继室。以为魏丕基的体质衰弱,年纪又已五十多了,所以过门之后,不待多少时间,必因疗瘵而死;周氏与魏丕基既成夫妇,魏丕基死后,便不怕亲族人等出来谋夺产业了。但是事与愿违,周氏过门以后,魏丕基身体虽渐见衰颓;然经过两、三年,还不曾发出要病的现象。 周礼贤疑周氏不肯尽力使魏丕基身体亏损,恐怕再延长下去,周氏与魏丕基的情谊日深,与自己日益疏远,不肯照预定的计划行事,那就弄巧成拙;不但白费了几年的心血,反把自己心爱的侄女整个的送给魏丕基去了,于是才起了谋杀魏丕基的念头。 与周氏商通,周氏虽不甚愿意;然一则因魏家族人有催促魏丕基承继儿子之议,二则畏惧周礼贤种种挟制,不敢不依。魏丕基身体上的暗痣,是周礼贤教周氏乘魏丕基脱衣睡觉的时候,仔细寻见出来的,所以说得和目赌的一样。魏丕基做梦也想不到周氏与周礼贤有不端的行为,更想不到有伙同谋害自己的恶念;听周礼贤说得那么灵验,不由得不落入圈套。 但是周氏既与周礼贤同谋,何以陈化龙照着阿贵吩咐的算命,周氏却拿破鞋将陈化龙打出去呢?原来这也是一种做作,显得周氏关切丈夫,不愿意听人说他丈夫不好,好使魏丕基增加信任他的心思。又因听得陈化龙无端说出一句防有飞来之祸的话,这话并不是由阿贵吩咐的,是由陈化龙自出心裁的;陈化龙不知道阿贵出重金买嘱他的所以然,依照平日江湖算命的口吻,不料恰犯了周氏的忌讳。周氏恐怕再推算下去,更说出使魏丕基生疑的话来,所以急切将陈化龙打走。 魏丕基在家躲难的三个月当中,周礼贤借着陪伴他,时常在魏家居住,因得和周氏从容布置。魏丕基原有的用人,周氏过门后,慢慢的借故更换,内外都是周礼贤的心腹。魏丕基相信不疑,那里觉得?以为家政之权,操在自己手中,只要有供驱使的人就得了。以诡计多端的周礼贤和毒逾蛇蝎的周氏,加以许多同谋尽力的仆妇,一致对付一个毫无抵抗力、毫无戒备心的魏丕基,自然做得干干净净,千妥万妥。 当日许多亲友在客厅上晏会的时候,老妈子出来报周氏忽然气痛,里面就已安排停当了,只等魏丕基进去。魏丕基才走到周氏床前,正低头慰问周氏的病情,不提防后脑上一斧劈下,连“哎呀”都没有叫出,就倒地死了。 这个动手行凶的人,是由周礼贤花了重价物色得来的,身材的肥瘦高底和魏丕基相仿。这人水性极熟,无论多大的风浪,能在江河中游泳。当下这人一斧将魏丕基劈倒之后,即照原定的计划,将魏丕基身上的新衣剥下来穿着,换了一把菜刀在手,装出疯癫的模样,乱打乱闹起来。周礼贤就乘这打闹的当儿,督率心腹人将魏丕基的尸葬了,已经掘就的土坑中埋掩。 周礼贤带领众亲友追赶出外,周氏便在房中消灭种种证据。肩上的刀伤是假装的,好显得魏丕基疯癫了,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周礼贤因怕时间太短促了,周氏来不及将证据收拾干净,所以在河边上只管假意号哭,不肯实时回家,必待众亲友连拉带劝的耽延许久;回家后又只在客厅里谈论变卦仓卒的情形,不进里面去安慰侄女,直待周氏从里面哭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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