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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虬髯汉子道:“正是。褚遂的孙女儿上一次答应了我儿寻找宝藏。今天她不怕违背她爷爷的命令,偷偷来会我儿,料想是把藏宝图带来了。但只发现了宝藏,事情还未成功,最重要是咱们拿到手上。

  “褚遂武功不弱,我本来想请他孙女儿作个内应,智取宝藏,但不敢说有没有把握。说不定褚姑娘不肯答应,也说不定给褚遂看破。所以,我想若然智取不成,那就只好硬来,明火执仗到他园中发掘。独孤老弟,这就要你的帮忙了。”

  那书生笑道:“原来你是教我去偷东西。这个——”

  虬髯汉子道:“我知道你们夫妻双侠,一向行事磊落光明。我请你相助,实在是冒犯了你。但这是王伯通的不义之财,人人可取!咱们得了用处可大呢!老弟,你还记得上次你与我商量的大事?”

  那书主似是给他说动,神采飞扬,摇着折扇笑道:“不错,让褚遂把这批珍宝埋在地上实是可惜,到了咱们手中,却是可以大展宏图了!”

  他们的谈话,展伯承都听进了耳中,他虽然不知道这二人所曾商议的是什么大事,但刘家志在谋财,他却是听得那刘芒的父亲亲口说出来的了!而且听他口气,取了宝藏之后,他就要他儿子撇开褚葆龄了!

  展伯承暗暗为他的“龄姐”感到不值,底下的话也就无心听了,心中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告诉她:‘刘家父子只是想要你的钱财,对你却是虚心假意!’哎,不过她一定会问:‘你怎么知道?’我怎么说呢?说是偷听来的吗?给她骂一顿不打紧,只怕她不相信,反而疑心我是要离间他们。”

  展伯承满怀苦恼,正自一片茫然,房间里那两个人的谈话,忽地又把他的全副心神抓着了,马上令他无暇再去思想褚葆龄的事情,原来他们正说到了他的父母被仇杀之事。

  那虬髯汉子在得意之极,狂笑了一通之后,问道:“独孤老弟,那么咱们就一言为定了,只是我独居荒谷,江湖之事,甚为隔膜,不知现状如何?有何新事?还得请你给我说说,好拟定咱们的大计。”

  那中年书生道:“绿林情形大致和前两年差不多,有些变化,我慢慢和你说。”

  虬髯汉子道:“好,那你就先说紧要的事情。”

  那书生摇了一摇折扇,却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一个惊人的消息,这是与褚老头也有点关联的,不知你可知道?”

  虬髯汉子道:“你是说展元修夫妇双亡之事么?”

  那书生道:“正是。那么,你已经知道了?”

  虬髯汉子道:“不,我是只知此事,不知其详。他两夫妇是怎么死的?”

  那书生道:“是给人杀死的。要不然怎能说是惊人的消息。可是,消息惊人,知道的人却并不多。”

  虬髯汉子说道:“我想来也有点疑心的了。他们夫妇正在盛年,武功又极高强,怎的会死了?哈,我正想探听这件事情,你想必知道其中底细?”

  那书生道:“那凶手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曾经来见过我!”

  虬髯汉子道:“那是谁人?有这么高强的本领!”

  那书生道:“这人是当年在飞虎山上漏网的窦家后人,名叫窦元,他苦练了三十年功夫,矢志报仇,但王伯通早已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展元修的妻子。所以只好连累展元修也倒楣了。”这书生也并不知道当日动手的情形,只道窦元全是凭着自己的本领杀了展家夫妇的。

  虬髯汉子诧异道:“我从来没听你提过此人,你们以前就相识的么?他怎么会来找你?”

  书生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和他见面。这窦元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知道我家有治疗毒伤的圣药辟邪丹,他是求药来的。”

  虬髯汉子道:“哦,他受了伤?”

  书生道:“不错,据他说他是中了展元修妻子的喂毒暗器,毒性十分厉害,他虽另有解药,但余毒却不能迅速拔清,故而要来求我的辟邪丹。”

  展伯承偷听他们的谈话,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想道:“妈当日给了那窦元解药,是要三年之后,他才能完全恢复功力的。不知这辟邪丹功效如何?这书生给了他没有,我如今本领还未练好,倘若此人功力便已恢复,我可得加倍提防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书生已接着说道:“我本来不想给他的,但他与我一个相熟的朋友快马姚同来,教我不能砌辞婉拒。这人内功也真深厚,虽然余毒未清,但脚步矫健,声音宏亮,外表看来,丝毫也看不出受伤的迹象。他在我家门前求见之时,还曾露了一手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内功呢。

  “我倒不是惧伯他本领了得,老实说,我对王、窦两家都无好感,但我一想,也无谓结怨此人,何况他又是与快马姚同来,因此我也就送了他一颗辟邪丹,算是放给他一点交情。”

  虬髯汉子叹道:“想不到窦家后人又在绿林之中崛起了,与他留下一点交情也好。”从他语气听来,这“也好”二字实是勉强得很。

  那书生道:“这人野心不小,他向我求药还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却是来邀我入伙的。”

  虬髯汉子道:“邀你入伙?嗯,他知不知道你我的交情与所图谋的大事?”

  那书生道:“这个他倒不知,他是想在绿林中另树一帜,故而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就仆仆风尘,结纳四方豪杰。”

  虬髯汉子道:“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本是窦家义子,按说乃是他的兄弟行,他要另树一帜,岂不是就要和铁摩勒对抗了?”

  那书生道:“这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了。不过,据我所知,展家夫妇和铁摩勒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铁摩勒若知窦元行凶暗杀之事,未必就会帮他。”

  虬髯汉子道:“他们两家的纠纷,我不理会,我只想知道,窦元邀你入伙,你怎么说?”

  书生笑道:“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拒绝了!咱们哥俩要图谋大事,何须依附于他。”

  虬髯汉子哈哈笑道:“是呀!咱们有了那批宝藏,还怕不能招兵买马?还用得着依附谁呢?”

  书生道:“可是你也别太高兴了,还得小心点儿!”

  虬髯汉子道:“怎么?”

  书生道:“王伯通那批宝藏,其中有一半是当年大破飞虎寨之时,劫了窦家的。窦元是窦家后人,自必知道此事。他如今要在绿林自立为王,只怕也要觊觎这批宝藏吧?我听说他也打听褚遂的下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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