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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盘哨”,是—面碗口大小的黄铜圆盘,厚只寸计,盘面凿通九个小孔,每个小孔里装嵌着极其精巧细致的三扇风叶,盘的侧沿铸有扣环,以细索穿击扣环,凌空舞动,便发出那种尖锐刺耳,如泣如啸的怪异声音来——易香竹毫不迟疑,立刻抛起早已备妥的“盘哨”,单手执索,“呼”“呼”飞舞,光景就和厉鬼哀鸣,冤魂啼叫没有两样了。

  这是极毒极阴诈的一个手段,纯然为了对付任霜白的弱点而设计,任霜白是个双目不良于视的人,所有的行动反应,俱以听觉、触觉及本能的官感反应作依据,尤以听觉的辨识最为重要,如今祭起这面“盘哨”,目的就在扰乱他的听音能力,造成他难以判断各项动态状况的恶果!

  “盘哨”一起,任霜白的神情立即有了变异,他不再行动,只是站立原地,屏息凝听,吴湛与彭元则分开左右,小心戒惕的缓缓向上逼近。

  九个风孔中同时发出的尖啸,不但锐厉急促,长短不一,杂音混淆,就算个明眼人也会被搞得心烦意乱,举止失措,更何况于一个肓者?

  曾剑扬声大笑:

  “哈哈哈,你有你的本领,我有我的妙策,姓任的小王八羔子,我看你再怎么发横!”

  易香竹抖转“盘哨”,越来越急,一面兴奋的叫着:

  “大叔,你这法子果然是妙,看情形,任霜白着了道啦!”

  曾剑得意洋洋的道:

  “他娘,斗力不如斗智,古人明训,确实不差,姓任的这一遭保准玩儿完!”

  分两边往上夹攻的吴湛、彭元,在彼此一个眼色之下猝然行动,吴湛跃空七尺,由上朝下狠击,彭元则塌肩挫腰,从下盘递招进逼,两大高手并力施为,棒飞斧掠之余,声势的确惊人。

  一溜激光,像夜空的蛇电射向吴湛,另一道赤芒,有如摧肝断肠后喷自人口的鲜血,直涌彭元,缅刀分成两个方向却在同一时间斩出,展示了“劫形四术”第二招“分魂裂魄”那奇突又强烈的杀气!

  寒焰闪眩于须臾,吴湛的半片面孔“仆”的一声削抛而出,血雾随即弥漫在冷瑟的空气中,飘浮的血影甫映,任霜白已带着深插入肩胛之内的铁棒倒仰斜退,他的右小腿肌肉亦在斧刃之下打横翻绽,彭元赔上的却是一只左手,一只齐腕断掉的左手!

  曾剑身形暴扑如虎,显露的是—柄两段套接起来的方便铲,铲头的冷芒划过夜色,倏闪摔眩,任霜白已重重滚跌出丈许之外!

  震荡过度的易香竹,不自觉的任由“盘哨”坠地,惊窒莫名的呆在那里……。

  “盘哨”的泣叫声一旦消失,混身浴血、单手撑地拖拽着自己躯体的任霜白。双眼里马上亮起一片光彩,他吁喘着竖直上身,右手的缅刀“嗡”声弹起!

  正待再次扑袭的曾剑,亦适时发现易香竹的失措之状?他急得连连跺脚,嘶声厉吼:

  “小竹,小竹,你在发什么愣?快升‘盘哨’,快升呀……”

  机伶伶的一颤,易香竹如梦初醒,赶忙挥臂抖腕,复将“盘哨”旋舞而起。

  先前任霜白所挨的一铲,不仅切入左肋伤及肋骨,向上斜挑,同时划开了他后背尺多长的一条伤口,痛得已经麻木了,他如今所感觉到的,只是一片火炙般的热辣,—种不受控制的抽搐。

  彭元摇摇晃晃的从地下挣扎爬起,拿右手托着断掌的左腕,声音几同狼嗥:

  “老大……老大啊……老二死啦,也是不得全尸,姓任的这头邪狼,竟劈掉他半片脑袋,人,早已不成原样了……老大,老大,我们要替老二报仇啊……”

  曾剑面容扭曲,五官痉挛,形状也不禁走了样,他抖索索的回应:

  “你且听着,老三,姓任的跑不了,我这就取他性命,挖出他的心肝五脏来活祭老二……”

  “盘哨”的尖啸锐泣持续不断,加上彭元的哀号,曾剑的颤音,场面是一片混乱,混乱中,尚有不可稍戢的血腥凶戾之气。

  易香竹脸上、身上,都已被汗水浸透,她鼻翼急速翕张,咻咻而喘,原来只手挥转的“盘哨”,已用双手舞动,可是旋转的势子却逐渐慢了下来。

  曾剑头也不回的暴声叱喝:

  “小竹,转快点,加把劲,别这么要死不活的!”

  吼喝声里,这位“掘茔老农”长身跃起,方便铲如同巨浪狂涛,于震耳的风雷声卷扬下,呼呼轰轰涌单任霜白——敢情曾剑真要把他的敌人“碎尸万段”哩。

  于是,跌坐于地的任霜白缅刀强劲弹出,但弹射的方向却非曾剑扑来的角度,而是相反的后侧方位,缅刀泛着七彩疾掠突穿,仿佛怪蛇驭空,魔龙乘风,任霜白的身子随着刀锋的去势整个凌虚带起,恍如惊鸿,眨眼间已飞投向沉沉的黯夜深处,

  曾剑略迟一步,未能截住随刀腾逝的任霜白,气得他像一头负伤的怪兽般不停仰天啸嗥,一边叫、一边踉踉跄跑的追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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