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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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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再往下追问。 何异知他受了司空晓星叮嘱,不便明言,看了小妹一眼,对着葛鹰笑道:“樊秋今晚不但吃亏受气,因他急怒太过,连言谈举止都失身份。我们不知盗得这快,也没避开。明早回味,必然省悟。此人紊来好强任性,对贤师徒虽恨切了骨,虞家倒不致再有扰害了。” 小妹明知何异借话点醒自己放心,也将头微点。何异又接说道:“今晚好月色,难得老兄新收弟子,令高足又如此争气。破庙荒凉,何妨即时移寓舍问,先谋一长夜之饮。明晚再由小弟设筵与贤师徒作贺,就便行那拜师之礼。后日再开几坛陈酒,同尝我江侄女的佳肴如何?” 奚醒首先拍手称妙。黑摩勒也抢说道:“师父,我替你取那破包袱去。那半瓶假酒和破鞋不要了吧?” 葛鹰笑骂:“混账东西!” 黑摩勒笑嘻嘻越墙而入。何异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头天认师父,便当人掀你头皮,这小玩意忒刁钻,你这师父不好当呢。” 葛鹰道,“不劳费心,我正要他这样,才开心呢!” 黑摩勒去有盏茶时光,方把包袱取回,说是适才吃多,拉了泡屎。何异算计晓星必然还在庙内,便对小妹道:“我四人走了,你见令堂代我请安,后天到我家宴请葛老前辈再见吧。” 小妹连忙应了,当下五人分作两路,一同起身。 行时,何异故让葛鹰居前,手指古庙,朝小妹打了一个手势。小妹会意,遥望四人去远,重又返回。因为图近,由横里路上,相隔庙前约有四五丈长,便听两人问答之声。闪身树后一看,庙前老松下忽然多了两人,一个中年,一个长身老者,银髯飘萧,貌相奇古,宛如图画中人一般,看神气好似新由庙中走出。紧跟着庙墙内又纵出一个小孩,也和黑摩勒一样打扮,如非头上面具搭向脑后露出本来面目,几疑黑摩勒重又回转,心方奇怪。小孩忽向二人低声说了两句,老者说:“唤她来吧。” 语声才住,小孩倏地反身一跃,便到了自己身前,几乎吓了一跳,因自己正秘行藏,虽知三人决非敌党,但不欲多见生人,以为小孩有事他往,忙往树右一闪,待要闪开。谁知小孩一落地便站住不动,朝树后唤道:“姊姊快出来,我是兰珍姊姊多年不见、乳名丑儿的兄弟,不是外人。我师父萧隐君和司空师叔喊你过去说话呢。” 小妹一听小孩是兰珍之弟,那中年人竟是司空晓星,尤其萧隐君,久闻大名从未得见,居然在此相逢,还给自己出力,怎不喜出望外?忙即走出,笑问道:“你就是兰姊之弟么?她想你不是一天了。” 小孩把怪眼一翻道:“那个自然。不是为她,我还在黄山不来呢。只她被仇人嫁给人家做小老婆,太没有出息了!要跟我学,今生不讨老婆,她也不出嫁,寻一好女师父,学本事多好!师父喊你,快走吧。” 小妹见他长得一张又凹又扁的脸,短鼻如山,却往横长,又宽又厚,阔口嘻唇,偏长着上下两排白细整齐的牙齿,圆额坟起,浓眉高凸,几乎簇成“一”字,眉下紧接着一双暴眼,偏是白多黑少,碧睛如豆,说起话来滴溜溜乱转,身材尤为矮小,端的又丑又怪。再听说话,也是怪声怪气,杂乱无章,心中好笑,见他已然催走先行,随走随答道:“令姊此事,也有苦衷,况且虞家仍是按礼娶妻,未以侧室相待呢。” 小孩又翻眼睛,回脸答道:“人家已有老婆,还说不是做小!你告诉她,要想见我,自来这里,我不能上门去认这家做亲戚。” 小妹因将走到二老面前,不愿再多争辩,含糊应了,先开口叫了声“司空世叔”,正要下拜行礼,晓星抢拦道:“侄女莫忙!这位老人家,便是三十年前名满天下,人称乾坤八掌地行仙,后来隐居黄山天都、始信两峰的陶元曜。陶老世伯与令尊生平莫逆之交,这次特为你事而来,快先上前拜见。” 小妹闻言大喜,忙向二人相次行礼拜见,起立躬身问道:“侄女常听人说,黄山天都峰隐有一位姓萧的老前辈,始信峰顶也结有茅棚,陶世伯可与这位老前辈同在一起么?” 司空晓星道:“岂但一起,那便是他的化身呢!你陶世伯自从得了一部玄门炼魔秘籍,便即改姓为萧,隐名避世,移居黄山,连令尊和我那样好友,先都不知他的踪迹。不料世缘未了,情出不已,入山不几年又管了几次闲事,旧名虽隐,新名又复大著。因他有姓无名,江湖上都称他做萧隐君,其实是二实一。本心迁地为良,偏又难舍黄山松云之胜,迁延至今,惹下好些牵缠。他隐退时你还未生,定不深悉,归问令堂,自知底细。当年令尊遇害,如我二人有一在侧,也不致闹得那么糟法。后来我们得信,已然无及。” “这多年来,并非忘却死友,视若路人。一则令堂应变,智计过人,更有志节,立志抚孤,使亲女手刃父仇,宁可十年薪胆,受尽苦辛,不向外人求助,不特仇敌为她所愚,连我二人和天门三老都把传言信以为真。心想令尊身后无人,对方与我诸人也有一点交谊,又非庸手,独往既难制其死命,约同下手,一则以众凌寡不是我辈所为,他如认低服罪,更难遽下毒手。你陶世伯心肠最热,为此筹思多年,恰巧他去年路遇天门三老中的马野尘,发现他昔年所收的一个徒弟,并非俞家丑子,实是令尊骨血,此事只可问你义姊兰珍:丑儿亲母是否名叫添香,难产将亡由马野尘用延命丹保全,生子以后便闭居高楼不再见人,后来自尽的?便得知端倪了。 “虞家有一表弟名叫周鼎,也是你陶世伯的门下。我本不知你事,因化名苏半瓢的吴独叟为侯绍误杀,暗护遗孤,日前无心相遇,我疑他要往虞家闹鬼,暗中监察了几天,觉他行径难测,又遇醉鬼奚醒,追问出一点真情,正遇樊秋投函诈宝,晴助了侯绍一臂。随往何家,恰值你陶世叔在彼,才得全知,侄女便去。我知那老偷儿生平从不输气,甚是难缠,又有别的瓜葛,不愿和他明斗。主意还没打好,我师侄黑摩勒竟和他路上相遇,见他在酒店里开人玩笑,看出是个有本领的能手,心中不服,乘机将他银袋盗来,见我一说。我知他闯祸,本意叫他送还,继一想,这样老偷儿仍未必甘休,莫如索性叫他跌翻在小孩手里。 此人有一古怪脾气,当时不能找回面子,哪怕别处遇上,你死我活,所行的事立即作罢。对手又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如被吃瘪,真是哭笑不得,明日必走无疑。他一走,剩下樊秋就好办了。可是老偷儿一双鬼手厉害非常,人丢大大,稍一疏忽,命便难保。于是想到他那功夫正对黑摩勒的路数,事后如乘他无法下台、面子难堪之际,拜他为师,十九应允。于是教了黑摩勒一番话,命其夜来前往。他先说世上除他师父和我而外,决不再向别人低头。后经劝说,已然应允。安心想学人家本领了,依然把人家戏耍了个不亦乐乎。我没想到他如此逞强任性,会当时就走。等我按时赶到,他已露面,和樊秋打赌盗扇了,我看出老偷儿爱他已极,拜师之说已有成议,才放了心。” “这小孩真正胆大包天,淘气透顶,未从拜师,几乎把师父送到粪坑里去。那樊秋那样强敌,竟敢公然和人定约,盗取贴身之物。总算运气大好,一方是化敌为师,从此学得不少秘传;一方又遇见陶兄师徒到来,暗中相助,处处都占了上风。可是樊秋决不甘心吃亏,此仇非报不可,第一是寻小铁猴,第二是老偷儿师徒。更有你那藏珍是他多年梦想之物,宁肯丢人舍脸,自坏品行,受人唾骂,也必要弄到手里才算。照他今日那样气急败坏不要脸的行径,说不定假作负气他去,等事稍冷,使人料他仇未报前不会再来,突然乘机篡夺。此番不是明抢就是暗盗,宝物虽重,却难不倒他。固然令堂与侄女俱非庸流,未必不是对手,但也除不了他。失宝自是不好,动上手再被逃走,传说出去,踪迹定被仇人知晓,也是不妥。” “樊秋至今不知萧隐君就是当年的陶元曜,以为目前只有两人能够开铸,此事正好借重小铁猴,用鱼目混珠之计,由我做一假字帖,代兰珍编造些先人得宝根由,寻块假石贴在上面,令小铁猴盗去,寻一深山古洞藏好。故意显些踪迹在他眼里,再把虞家失窃之事传出,看是如何,再作计较。好在他二人深仇早结,不这么做,也是一样,无什相干。你那对头近来声势浩大,手有名剑,加以同党能手甚多,要报父仇,非将石中金精取出炼成宝剑,难望成功。放在虞家,除启外人觊觎,日夕操心,别无用处。最好拜托你陶老世叔带往黄山开出,用水火磨炼,铸成利器,再交还你,方是善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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