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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王怜花在她两人面前仔细端详了足有两盏茶时分,动也未动,熊猫儿等人自也是屏息静气,静静旁观。

  只见王怜花终于站起身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好手段……好手段……”

  熊猫儿着急问道:“怎样了?你可救得了么?”

  王怜花先不作答,却道:“瞧这易容的手段,竟似乎是昔年江左司徒家不传秘技……”

  熊猫儿大喜,击节道:“果然不错,你果然有些门道……你既能看得出这易容之术的由来,想必是定能破解的了。”

  王怜花道:“我虽可一试,但……”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为这两位姑娘易容之人,实已将易容之术发挥至巅峰,他将这两张脸,做得实已毫无瑕疵,毫无破绽……”

  熊猫儿忍不住截口道:“如此又怎样?”

  王怜花道:“在你们看来,此刻她们这两张脸,固是丑陋不堪,但在我眼中看来,这两张脸却是极端精美之作品,正如画家所画之精品一般,实乃艺术与心血之结晶,我实不忍心下手去破坏于它。”

  熊猫儿不觉听得怔住了,怔了半晌,方自笑骂道:“狗屁狗屁,连篇狗屁。”

  王怜花摇头叹息道:“你这样的俗人,原不懂得如此雅事。”

  熊猫儿一把拉住了他,道:“这是雅事也好,狗屁也好,我全都不管,我只要你恢复这两位姑娘原来的颜色,你且说肯不肯吧。”

  王怜花苦笑道:“遇着你这只野猫,看来我也只得做做这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了,但你也得先松开手才是。”

  熊猫儿一笑松手,道:“还有,她两人此刻已被迷药治得又瘫又哑,你既然自道医道高明,想必是也能解救的了。”

  王怜花沉吟道:“这……我也可试试,但我既如此卖力,你等可也不能闲着,若是我要你等出手相助,你等也万万不能推诿。”

  说这话时,他目光有意无意,瞧了沈浪一眼。

  沈浪笑道:“小弟若有能尽力之处,但请兄台吩咐就是。”

  王怜花展颜而笑,道:“好,一言为定。”

  他目光当即落在欧阳喜身上。

  欧阳喜失笑道:“这厮已在算计我了……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我的王大公子,你要什么?说吧。”

  王怜花笑道:“好,你听着……上好黑醋四坛,上好陈年绍酒四坛,精盐十斤,上好细麻纱布四疋……”

  欧阳喜道:“你!你究竟是想当醋坛子,还是想开杂货铺。”

  王怜花也不理他,接道:“全新铜盆两只,要特大号的,全新剪刀两把,小刀两柄,炭炉四只,铜壶四只,也都要特大号的,火力最旺之煤炭两百斤……还有,快叫你家的仆妇,在半个时辰内,以上好干净的白麻布,为我与这位沈相公剪裁两件长袍,手工不必精致,但却必须绝对干净才可。”

  众人听他竟零零碎碎的要了这些东西,都不禁目定口呆。

  熊猫儿笑道:“听你要这些东西,既似要开杂货铺,又似要当收生婆,还似要作专卖人肉包子的黑店东,将两位姑娘煮来吃了。”

  欧阳喜笑道:“却坑苦了我,要我在这半个时辰里为他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非要了我的命了……”

  他口中虽在诉苦,面上却满是笑容,只因王怜花既然要了这些令人惊奇之物,想必自然有令人惊奇的身手。

  而这“易容之术”,虽然尽人皆知,但却大多不过是自传闻中听来而已,欧阳喜虽是老江湖了,但也直到今日,才能亲眼瞧见这“易容术”中的奇妙之处,当下匆匆走出,为王怜花准备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欧阳喜果然将应用之物,全部送来,炉火亦已燃起,铜壶中也满注清水已煮得将要沸腾。

  王怜花取起一件白布长袍,送到沈浪面前,笑道:“便相烦沈兄穿起这件长袍,为小弟作个助手如何?”

  沈浪道:“自当从命……”

  熊猫儿忍不住道:“我呢?你要我作什么?”

  王怜花笑道:“我要你快快出去,在外面乖乖的等着。”

  熊猫儿怔了一怔,道:“出去?咱们不能瞧瞧么?”

  欧阳喜笑道:“他既要你出去,你还是出去吧,咱们……”

  王怜花道:“你也得出去。”

  欧喜阳也怔住了,道:“连……连我也瞧不得?”

  王怜花正色道:“小弟施术之时必须澄心静志,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只因小弟只要出手稍有不慎,万一在两位姑娘身上留下些什么缺陷,那时纵是神仙,只怕也无术回天了,是以不但你两人必须退出,就连这位金大侠,也请暂时回避的好。”

  欧阳喜与熊猫儿面面相觑,满面俱是失望之色。

  金无望却已冷哼一声,转身退出。欧阳喜与熊猫儿知道再拖也是拖不过的,也只得叹着气走了。

  王怜花将门户紧紧掩起,又将四面帘幔俱都放下,帘幔重重,密室中光线立时黯了下来,四下角落里,似乎突然漫出了一种神秘之意。而那闪动的炉火,使这神秘之意更加浓重。

  沈浪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他。火炉上水已渐渐沸腾,蒸气涌出,发出了一阵阵“丝丝”的声响。

  王怜花突然回身,凝注沈浪,道:“小弟请他们暂时回避,为的自是不愿将“易容术”之秘密,泄漏出去,此点沈兄想必知道。”

  沈浪笑道:“不错。”

  王怜花沉声道:“欧阳喜与熊猫儿俱是小弟多年好友,而兄台与小弟,今日却是初次相识,小弟不愿泄秘于他两人,却有劳兄台相助,这其中自有缘故,以兄台之过人智慧,此刻必定已在暗中奇怪。”

  沈浪微微一笑,道:“在下正想请教。”

  王怜花笑道:“这只因小弟与兄台虽是初交,但兄台之照人神采,却是小弟平生所未曾见过的,委实足以令小弟倾倒。”

  沈浪笑道:“多承夸奖,其实在下平生阅人虽多,若论慷慨豪迈,洒脱不羁,虽数熊兄,但若论巧心慧智,文采风流,普天之下,当真无一人能及兄台。”

  他语声微顿,目光闪动,突又接道:“除此之外,兄台想必另有缘故,否则也不……”

  王怜花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截口笑道:“不错,小弟确是另有缘故,是以才对兄台特别亲近。”

  沈浪道:“这缘故想必有趣得很。”

  王怜花笑道:“确是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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