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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王怜花大笑道:“你找我会有如此好事,杀了我也难相信。那两位绝色佳人,还是留给你自己瞧吧,小弟唯恐敬谢不敏了。”

  熊猫儿笑骂道:“好个小人,岂能以你之心,度我之腹!此番我既已将佳人送来,你不瞧也要瞧的,只是——”他眨了眨眼睛,顿住语声。

  王怜花笑道:“我知道你眼睛一眨,就有花样,如今花样果然来了,反正我已上了你的钩,你这‘只是’后有些什么文章,还是快些作出来吧,也省得大家着急。”

  沈浪、欧阳喜俱不禁为之失笑,熊猫儿道:“只是你想瞧瞧这两位佳人,还得要有些手段。”

  王怜花道:“要有什么手段,才能瞧得?”

  熊猫儿道:“你且说说你除了舞刀弄枪,舞文弄墨,吹吹唱唱,看天算卦,和医人肚子痛这些花样外,还会些什么?”

  王怜花道:“这些还不够么?”

  熊猫儿道:“非但不够,还差得远。”

  王怜花摇头笑道:“好个无赖,只可惜我不知你爹爹生得是何模样,否则我也可变作他老人家,来教训教训你这不肖之子。”

  熊猫儿猛的一拍桌子,大声道:“这就是了。”

  王怜花、欧阳喜都被他骇了一跳,同时脱口道:“是什么?”

  熊猫儿道:“你还会易容之术,是么?……嘿嘿,莫摇头,你既已说漏了嘴,想补可也补不回来了。”

  王怜花苦笑道:“却又怎样?”

  熊猫儿道:“那两位绝色佳人,如今被人以易容术掩住了本来的绝色,你若能令她们恢复昔日颜色,我才真算服了你。”

  王怜花目光一闪,道:“那两位姑娘是谁?”

  熊猫儿道:“这……这我也不清楚,我只知她们姓白。”

  王怜花目中光芒立刻隐没,似是在暗中松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姓白……”

  突然一笑,接道:“老实说,易容之术,我也只是仅知皮毛,要我改扮他人,我虽不行,但要我洗去别人易容,我还可试试。”

  熊猫儿大喜道:“这就够了,快随我来。”

  朱七七与白飞飞已被安置在一间静室之中,熊猫儿拉着王怜花大步而入,沈浪等人在后相随。

  朱七七一眼瞧见王怜花,心房又几乎停止跳动,全身肌肤都发麻了,她委实做梦也未想到熊猫儿拉来的竟是这可怕的恶魔。

  那时她落在青衣“妇人”手中时,她虽然已觉这人并不如青衣“妇人”可怕,但此刻她方自逃脱青衣“妇人”的魔掌,又见着此人,此人的种种可怕之处,她一剎那便又都想了起来。

  她只有凝注着沈浪,她只有在瞧着沈浪时,心头的惧怕,才会减少一些,只恨沈浪竟不瞧她。

  熊猫儿道:“你快仔细瞧瞧,她们脸上的玩意儿你可洗得掉?”

  王怜花果然俯下头去,仔细端详她们的面目。

  朱七七又是惊恐,又是感慨,又是欢喜,只因她深信这王怜花必定有令她完全恢复原貌的本事。

  但她却实也未想到造化的安排,竟是如此奇妙,竟要他来解救于她。她暗中咬牙,暗中忖道:“苍天呀苍天,多谢你的安排,你的安排确是太好了,只要他一令我回复声音,我第一件事便是揭破他的秘密,那时他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想到这里,连日来她第一次有些开心起来。

  她生怕王怜花发现她目光中所流露的惊怖、欢喜、感慨,这些强烈而复杂的情感,赶紧悄悄闭起了眼睛。

  王怜花在她两人面前仔细端详了足有两盏茶时分,动也未动,熊猫儿等人自也是屏息静气,静静旁观。

  只见王怜花终于站起身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好手段……好手段……”

  熊猫儿着急问道:“怎样了?你可救得了么?”

  王怜花先不作答,却道:“瞧这易容的手段,竟似乎是昔年江左司徒家不传秘技……”

  熊猫儿大喜,击节道:“果然不错,你果然有些门道……你既能看得出这易容之术的由来,想必是定能破解的了。”

  王怜花道:“我虽可一试,但……”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为这两位姑娘易容之人,实已将易容之术发挥至巅峰,他将这两张脸,做得实已毫无瑕疵,毫无破绽……”

  熊猫儿忍不住截口道:“如此又怎样?”

  王怜花道:“在你们看来,此刻她们这两张脸,固是丑陋不堪,但在我眼中看来,这两张脸却是极端精美之作品,正如画家所画之精品一般,实乃艺术与心血之结晶,我实不忍心下手去破坏于它。”

  熊猫儿不觉听得怔住了,怔了半晌,方自笑骂道:“狗屁狗屁,连篇狗屁。”

  王怜花摇头叹息道:“你这样的俗人,原不懂得如此雅事。”

  熊猫儿一把拉住了他,道:“这是雅事也好,狗屁也好,我全都不管,我只要你恢复这两位姑娘原来的颜色,你且说肯不肯吧。”

  王怜花苦笑道:“遇着你这只野猫,看来我也只得做做这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事了,但你也得先松开手才是。”

  熊猫儿一笑松手,道:“还有,她两人此刻已被迷药治得又瘫又哑,你既然自道医道高明,想必是也能解救的了。”

  王怜花沉吟道:“这……我也可试试,但我既如此卖力,你等可也不能闲着,若是我要你等出手相助,你等也万万不能推诿。”

  说这话时,他目光有意无意,瞧了沈浪一眼。

  沈浪笑道:“小弟若有能尽力之处,但请兄台吩咐就是。”

  王怜花展颜而笑,道:“好,一言为定。”

  他目光当即落在欧阳喜身上。

  欧阳喜失笑道:“这厮已在算计我了……唉,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我的王大公子,你要什么?说吧。”

  王怜花笑道:“好,你听着……上好黑醋四坛,上好陈年绍酒四坛,精盐十斤,上好细麻纱布四疋……”

  欧阳喜道:“你!你究竟是想当醋坛子,还是想开杂货铺。”

  王怜花也不理他,接道:“全新铜盆两只,要特大号的,全新剪刀两把,小刀两柄,炭炉四只,铜壶四只,也都要特大号的,火力最旺之煤炭两百斤……还有,快叫你家的仆妇,在半个时辰内,以上好干净的白麻布,为我与这位沈相公剪裁两件长袍,手工不必精致,但却必须绝对干净才可。”

  众人听他竟零零碎碎的要了这些东西,都不禁目定口呆。

  熊猫儿笑道:“听你要这些东西,既似要开杂货铺,又似要当收生婆,还似要作专卖人肉包子的黑店东,将两位姑娘煮来吃了。”

  欧阳喜笑道:“却坑苦了我,要我在这半个时辰里为他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非要了我的命了……”

  他口中虽在诉苦,面上却满是笑容,只因王怜花既然要了这些令人惊奇之物,想必自然有令人惊奇的身手。

  而这“易容之术”,虽然尽人皆知,但却大多不过是自传闻中听来而已,欧阳喜虽是老江湖了,但也直到今日,才能亲眼瞧见这“易容术”中的奇妙之处,当下匆匆走出,为王怜花准备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欧阳喜果然将应用之物,全部送来,炉火亦已燃起,铜壶中也满注清水已煮得将要沸腾。

  王怜花取起一件白布长袍,送到沈浪面前,笑道:“便相烦沈兄穿起这件长袍,为小弟作个助手如何?”

  沈浪道:“自当从命……”

  熊猫儿忍不住道:“我呢?你要我作什么?”

  王怜花笑道:“我要你快快出去,在外面乖乖的等着。”

  熊猫儿怔了一怔,道:“出去?咱们不能瞧瞧么?”

  欧阳喜笑道:“他既要你出去,你还是出去吧,咱们……”

  王怜花道:“你也得出去。”

  欧喜阳也怔住了,道:“连……连我也瞧不得?”

  王怜花正色道:“小弟施术之时必须澄心静志,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只因小弟只要出手稍有不慎,万一在两位姑娘身上留下些什么缺陷,那时纵是神仙,只怕也无术回天了,是以不但你两人必须退出,就连这位金大侠,也请暂时回避的好。”

  欧阳喜与熊猫儿面面相觑,满面俱是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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