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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凌紅倏然一笑道:「說正經的吧!再不說正經的往後你更不敢見我了──」

  抬手理了理雲鬚,道:「先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拿下來再說話,難看死了,你也不怕難受?」

  傅天豪祇得抬手把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來。

  凌紅目光一凝,一雙美目之中倏現奇光,可是只是一瞬間工夫奇光又隱斂得一乾二淨,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跟霍天行幾兄弟見面嗎?」

  傅天豪道:「大概是我戴了人皮面具,姑娘知道我不願意讓他們知道我是誰!」

  凌紅道:「這也是原因之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霍天行幾兄弟之中有毛病!」

  傅天豪道:「姑娘是指──」

  凌紅道:「為什麼『五城巡捕營』不動他們,卻先抓了沈姑娘後傷了你?」

  傅天豪點頭道:「不瞞姑娘說,這也是為什麼我不讓他們知道我是誰的道理所在,不過我認為毛病只出在一兩個人身上,所以當我知道『五城巡捕營』調借了『侍衛營』的好手要對付他們時,我還是趕來助他們一臂之力,『燕雲十三俠』俠名甚著,我不能讓他們全毀了。」

  凌紅忽然目光一凝道:「老老實實的答我一句話好不?」

  傅天豪微愕說道:「什麼?」

  凌紅道:「你跟沈姑娘之間有沒有──」

  她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傅天豪怔了一怔,道:「姑娘突然問這──」

  凌紅道:「你先別問,答我的話。」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沈姑娘很看得起我,我跟她之間已經有了婚約。」

  凌紅道:「那位『金嗓玉喉』章姑娘呢?對你怎麼樣?」

  傅天豪道:「姑娘問這──」

  凌紅道:「答我問話!」

  傅天豪道:「我跟章姑娘緣不過一面──」

  凌紅道:「她知道沈姑娘對你很好嗎?」

  傅天豪想了一想道:「大概知道吧!」

  凌紅道:「毛病恐怕就出在這兒!」

  傅天豪道:「姑娘說什麼?」

  凌紅道:「我說毛病恐怕就出在這位『金嗓玉喉』身上,不為別的,只為一個『情』字。」

  傅天豪有點啼笑皆非道:「不可能,我跟她緣不過一面──」

  「夠了!」凌紅道:「見別人或許得見好幾面,見你『大漠龍』只一面也就夠了,我是女人,唯有女人最了解女人,車隊裡見你那頭一面,我就有點難以自持──」

  傅天豪道:「姑娘──」

  凌紅道:「你聽我說,我懷疑她不只這個原因,她廣交權貴,跟內城各府邸混得很熟,還有,霍天行幾兄弟都沒說話,唯獨她一個咬定你跟官家有勾結,她對你一見鍾情,可是她知道沈姑娘對你很好,這要在別的女兒家,人家會想辦法拉攏沈姑娘,先贏得沈姑娘的一顆心,可是她不同,她把沈姑娘當成了情敵,所以會有『五城巡捕營』先把沈姑娘拿了去的事發生,沈姑娘被捕,你不惜一切冒險營救,她原只把沈姑娘當成了眼中釘,可是後來一見你這樣就連你也恨上了──」

  傅天豪道:「姑娘──」

  凌紅道:「別打岔,我話還沒說完呢──」頓了頓道:「沈姑娘住在『泰安堂』藥舖的這件事,除了霍天行外別人不可能知道,沈姑娘的被捕,毛病出在霍天行他們身上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霍天行他們之中有章小鳳她一個人廣結權貴,她要是出賣了沈姑娘跟官家談好不許動她的長輩,小小的『五城巡捕營』不敢不買她這個帳──」

  傅天豪道:「章民山、駱家英跟權貴們也很熟。」

  凌紅道:「可是他們倆沒理由出賣沈姑娘這麼一個弱女子。」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可是現在『五城巡捕營』怎麼又不買這個帳了呢?」

  凌紅道:「沒聽剛纔『侍衛營』的那老頭兒說嗎?勝奎下令讓他們暫時到『九門提督』轄下聽差,必是勝奎知道了這件事,他這個人向不循私,所以他下令要『五城巡捕營』一併把霍天行他們拿了,連皇上都要讓勝奎三分,勝奎既說了話,誰還敢買章小鳳這個帳?」

  傅天豪搖搖頭道:「我不敢相信──」

  凌紅截口說道:「你既知道毛病出在霍天行他們身上,為什麼又不肯相信?」

  傅天豪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不敢斷言是某一個人──」

  凌紅道:「這也只是推測,而我這推測都是根據已經發生的各個事實的顯示,恐怕是八九不離十!」

  傅天豪沉默著,沒說話,凌紅道:「這件事你暫時放在心裡,有機會順著這個方向找證據,我看絕不會差到哪兒去。」

  傅天豪道:「謝謝姑娘,有機會我會試試看的。」

  凌紅道:「這件事暫時不談了,我再告訴你件事兒,我碰見鳳姑娘了。」

  傅天豪一怔道:「鳳姑娘?」

  凌紅道:「就是那位既多情而又可憐的鳳妞兒!」

  傅天豪訝然說道:「姑娘認識她嗎?」

  凌紅搖搖頭道:「原不認識,人家是一回生,兩回熟,我們倆一回就熟了!」接著她把碰見鳳妞兒的經過說了一遍,鳳妞兒無恙,傅天豪到現在才算真正完全地放了心。

  又聽說凌紅以獨門暗器「紅燕子」毀了「瘦喪門」郝玉春一隻手,他不能不當面謝謝凌紅,凌紅道:「還謝什麼?我恨不得殺了他,可是我不能不把他的命留給你。」

  傅天豪道:「姑娘沒殺他也好,只要他師徒不再惹我,我臉上這一刀算不了什麼!有道:『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兩下裡一旦鬥起來,那有不傷人的,姑娘毀了他一隻手,也算抵得過他在我臉上劃這一刀了!」

  凌紅哼哼一笑道:「你厚道人家可不見得跟你一樣的大方,鳳妞兒救了你,他師徒絕不會放過鳳妞兒,我跟譚北斗結過仇,譚北斗為報這個仇不惜辭去公職,他也絕不會饒了我,事實上已經採取行動,開始對付我了──」她把鷹王接到紙條兒的事告訴了傅天豪。

  最後她道:「譚北斗老奸巨滑,經驗歷練都夠,尤其佔著一個理字,我擔心勝奎不是他的對手,必要的時候我只有離開勝奎回到江湖去,我不能讓勝奎為我丟了爵位,甚至為我獲罪。」

  傅天豪靜靜的聽著,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他才緩緩說道:「我一直以為譚北斗這人還算正直,沒想到他──他要真是這麼個人的話,恐怕江湖道上容不了他。」

  凌紅道:「你的傷好了,人也平安無事,我可以放心了,從現在起,我要去找譚北斗,不能讓他毀了勝奎。」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鷹王是個英雄,是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江湖上的朋友都很敬重他,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凌紅道:「勝奎很敬重你,也很仰慕你,他很想見見你,很想跟你訂交。」

  傅天豪搖搖頭,道:「姑娘,我跟他之間的交清很難建立起來,他是個公私分明,剛正不阿的人,他為的是大清朝,我為的先朝遺民、忠義之後,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跟他還是不見面的好。」

  凌紅沉默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我懂,我不勉強你,不過你我之間總還是朋友,永遠是朋友。」

  傅天豪心裡像堵了塊什麼似的,他吁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那是一定的,我也謝謝姑娘!」

  凌紅倏然一笑,抬起手伸出小指,道:「要不要再勾勾?」傅天豪遲疑了一下,也含笑抬起了手,兩根小指頭勾在於一起,四道目光也很自然地交投在一起,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可是四目仍互相地凝視著,忽然,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收回了手,凌紅微微低下了頭。

  傅天豪吸了一口氣道:「時候不早了,姑娘該回去了!」

  凌紅緩緩抬起了頭,香脣邊含著一絲笑意,但笑得有點勉強!忽然想了起來道:「我忘了問你,這些日子你是在哪兒養傷的?」

  傅天豪毫不隱瞞,把秦婉貞救他,諸亞男照顧他的經過概略地說了一遍,凌紅靜靜聽畢,點了點頭道:「我沒想到你有這麼多朋友,這我就放心,我走了!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也許會少些,可是你不會忘記我,我也不會忘記你的,這也就夠了,我走了!多保重!」

  她轉身疾掠而去,人走了,留下了一陣久久不散的香風。

  傅天豪一個人站在夜色裡,沒動,也沒說話。

  ***

  有條黑影如飛地掠到「九門提督府」圍牆外,一閃就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又一條黑影跟適才那條黑影來自同一方向,掠近了「九門提督府」後突然騰空而起的一閃,就入了「九門提督府」那黝黑沉深的後院裡!

  後院裡,書房裡的燈還亮著,善銘一身便服正在燈下批閱公文,門上突然響起了剝落兩響,善銘轉臉問道:「誰?」

  只聽門外一個女子口音冷冷地應了一聲:「我!」

  善銘一怔,忙擱筆站起,把公文往抽屜裡一塞,順手拿出個小白瓷瓶,一步跨到茶几邊,拔開了瓶塞往茶壺裡倒點東西,然後把小瓷瓶往懷裡一揣才走過去開了門。

  門開了,章小鳳神色冰冷,當門而立!

  瞪了善銘一眼冷冷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這麼老半天才開門兒?」

  善銘陪笑說道:「我在處理公事,你來了我不能不收一收。」

  他話剛說完,章小鳳一步跨子進來,把他推得一踉蹌,善銘皺了皺眉,抬手揉揉肩,旋又跟過去陪笑說道:「這麼晚了上哪兒去了,怎麼肯降尊紆貴到這兒來了?」

  章小鳳擰身往椅子上一坐,瞪著善銘道:「好說,我這個江湖小民是專為求你提督大人高抬貴手的,饒饒我們老少幾個來的。」

  善銘聽的一怔,吶吶道:「姑娘!怎麼回事兒?你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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