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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真的,傅天豪這時候只覺得他那簡單的行囊越來越重,重得他都提不動了。

  杜步嬌話剛說完,他只覺得再也提不動他那簡單的行囊了,手一鬆,砰地一聲行囊落了地。

  杜步嬌吃吃一笑道:「你要是覺得累,就躺下了歇會兒,這兒挺涼快的。」

  傅天豪倒不覺得累,可是他覺得頭暈,他只覺得頭在旋,地在動,暈得他越來越站不住了。

  他想支撐,奈何上頭暈,下頭兩條腿酸軟無力,沒法支持。

  他知道,他走不掉了,今夜算是把自己交到了這兒,而且是他自己送來的,他打心底發出一聲苦笑,再也站不住了,身軀一晃倒了地,身子一挨著地,馬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姓郝的瘦漢子飛一般地掠了過來,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解腕尖刀,一下子便遞到傅天豪的咽喉要害了。

  杜步嬌嬌笑一聲道:「郝大哥幹嘛這麼急呀,說好了的我出馬擒人,擒著了先交給我二天。」

  說話間他皓腕一抬,直向姓郝的瘦漢子持刀腕脈撞去。

  她出手奇快,「叭」地一聲撞個正著,姓郝的瘦漢子手腕一蕩帶偏了解腕尖刀,鋒利的刀尖一下子從傅天豪左臉上劃過,立即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傅天豪連哼都沒哼一聲。

  杜步嬌一跺腳,道:「郝大哥,你看你,難道讓我帶個血人兒回去不成,我不要了。」

  擰身竄起,一閃便沒了影兒。

  姓郝的瘦漢子怔在了那兒。

  瘦小黑衣漢子咧嘴一笑,道:「郝大哥,你闖了禍了。」

  姓郝的瘦漢子苦笑道:「我怎麼知道杜二妹要他──」

  瘦小黑衣漢子道:「這是跟我們老爺子事先說好了的,要不然她怎麼會肯老遠地跑到『沙河鎮』跟秦二演這齣戲!」

  姓郝的瘦漢子道:「那──這可怎麼辦?」

  瘦小黑衣漢子搖頭說道:「這還事小,大不了她回去衝老爺子發頓脾氣去,倒是傅天豪這臉毀在了你這把刀下,萬一傅天豪他命大不死──」

  姓郝的瘦漢子機伶一顫,揚刀就要插下。

  瘦小黑衣漢子伸手一攔,道:「郝大哥,你們老爺子死活不論,我們老爺子要的可是活的啊。」

  姓郝的瘦漢子目光一凝,道:「崔大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道:「郝大哥,你們老爺子可曾交待過這條龍到手之後馬上就給他一刀。」

  姓郝的瘦漢子呆了一呆道:「這倒沒有──」

  「就是嘍!」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道:「咱們是一塊兒出來辦事兒的,好不容易把這條孽龍弄到手,郝大哥你這一刀下去,活龍變成死龍,萬一回去之後咱們兩位老爺子一拍桌子一瞪眼,這過錯是我擔呢還是郝大哥你擔?」

  這一番話說得那姓郝的瘦漢子啞口無言。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忽然咧嘴一笑,又道:「至於郝大哥你在他臉上劃這一刀,看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想嘛,咱們兩位老爺子這麼多心血費這麼大事,放這麼長的線釣這條大魚,自不會是請他上家裡吃喝去,他是你們老爺子的眼中釘,也是我們老爺子背上芒,這且不說,單衝著『張家口』那兩條命,他就是有那條命到頭來也要折磨得他丟了四對半,郝大哥你又擔的那門子心,害的那門子怕呀?」

  姓郝的瘦漢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任何人都聽得懂這話裡的「損」,看他的神色,他似乎相當的惱火,可是他突然吸了一口氣,臉色馬上就恢復了正常,他居然忍了。

  只聽他緩緩說道:「還是崔大弟行,如今傅天豪已經落在咱們手裡了,這一下直隸地面上的可出名了,只是還有個姓沈的丫頭──」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咧嘴笑笑說道:「咱們兩位老爺子多少年的交情,辦這件事純是為朋友,為朋友兩肋可以插刀,也為的是咱們兩家今後在江湖上的這個『混』字,『大漠龍』一天不躺下,眼中釘一天不拔,就沒咱們兩家混的,誰也不是為了出這個名,出這個風頭,郝大哥你要認清楚這一點,至於那個姓沈的妞兒,你們老爺子說得好,他如今已經不吃那碗公門飯了,那不關他的事,你們老爺子既然這麼說了,咱們樂得省省事,是不?」

  姓郝的瘦漢子本想以牙還牙,反過來給人一下的,卻不料讓人接著棒頭又反敲了他一下,他臉色一變,只有自下台階:「既然這樣,咱們就抬著人往回走吧,還等什麼。」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一咧嘴道:「等郝大哥你吩咐啊。」

  姓郝的瘦漢子臉色又是一變,道:「我可不敢當,在直隸這塊地面上,崔大弟你是主,我是客,強客不壓主,再說這趟出來辦事,掛牌的是崔大弟你,我只不過是個揚旗吶喊的馬前小卒──」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哈哈一笑道:「郝大哥既然這麼說,那小弟就不客氣了,老二,老三,過去把人抬出。」

  正東走過來一個黑衣漢子,跟一個中等身材壯漢子,俯身抬起了傅天豪往外走去。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衝姓郝的瘦漢子一擺手,道:「郝大哥也請吧!」

  姓郝的瘦漢子心裡不是味兒,臉上都帶出來了,把那把解腕尖刀往褲腿裡一插,掉頭往外走去。

  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忽然笑了,笑得有點奇怪!

  ***

  「宛平縣」北邊,有一座很大很大的莊院,門前一排大柳樹,柳絲千條,陰涼一大片,讓人看著也覺得涼快。

  一圈丈高的鐵灰圍牆,上頭搭的都是上好的琉璃瓦,寬又高的門頭,還有烏黑發亮的一對大門環,兩旁邊安排了兩盞大燈籠,上頭各寫了一個斗大的「趙」字,好氣派。

  門前,是一片空曠平坦的場子,有點像打麥場,但它絕不會是打麥場,這種人家那會自己種田,怎容得門前有個打麥場。

  圍牆裡,樹海森森,飛檐狼牙到處可見,估地略比北京城西直門外海甸大學士明珠的別墅小了點,不過看那森森的樹海與到處可見的飛檐狼牙,內裡的建築恐怕不會比那位大學士的「自怡園」遜色到那兒去。

  再往這座大宅院的四周看一看,或近、或遠,隔不遠便是一個穿黑色褲褂的漢子,個個腰裡鼓鼓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藏著傢伙。

  日頭偏西,黃昏初降的時候,西北方向揚起了一片塵土,由遠而近,飛快。

  那是一輛雙套高蓬馬車,跟八人八騎,趕車的是個黑衣壯漢子,那八匹健馬上也都是清一色的江湖人。

  馬車直馳大莊院門口,兩匹健馬越過馬車當先馳到,那是姓郝的瘦漢子跟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他兩騎馬到,兩扇朱紅大門豁然大開,馬車恰好跟著馳到。

  那姓崔的瘦小黑衣漢子一抬手,道:「先把他弄到前院去,我這就進去稟報老爺子去。」

  說完了話,他偕同姓郝的瘦漢子併肩進了大莊院。

  過了「影背牆」看去,好大的一個院子,細砂鋪地,中間一條青石板路,兩邊各一排五間屋,東西兩牆還有兩個月形門,不用說那是通往東跨院跟西跨院的。

  這個大院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它兼練武場,兩邊擺的有兵器架,東邊是大十八般兵器,西邊是小十八般利刃,青石板路兩邊還有幾具石擔石鎖,這不是練武場是什麼?崔、郝二人停也沒停地直往後走,過了那北牆上的月形門,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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