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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嚴慕飛邊走邊想,走著走著,忽聽一陣喧嘩叫笑聲傳入耳中,抬眼一看,只見身左街旁有家酒肆,進進出出的人非常多,酒肆裏賣了個八成座,酒客們喝酒談笑,猜拳行令,有的叫,有的笑,熱鬧異常。

  他停了步,遲疑了一下,舉步向酒肆走去。

  剛進酒肆的門,酒肆裏的夥計殷勤地迎了上來,滿臉堆笑,躬身哈腰地直往裏讓:「這位爺,請裏面坐,裏面有雅座,要吃啥有啥。」

  要吃猴頭燕窩他有嗎?做生意嘛,對做生意的那一套招徠術豈能認真?

  嚴慕飛含笑點頭,在那夥計的殷勤讓迎下,在靠裏面找了一副座頭落了座,坐定,夥計賠笑問道:「這位爺,要吃點啥?喝點啥?」

  嚴慕飛意不在吃喝,隨便點了兩樣。

  夥計答應著走了,嚴慕飛抬眼打量了眾酒客,擺在眼前的,是一幅眾生相,什麼樣的人都有。

  他在打量人家,可沒留意有一雙犀利的目光,從他進酒肆門起,便一直在盯視著他。

  這雙犀利的目光來自櫃檯內,櫃檯裏有一個圓胖臉的中年人,十個胖子九個氣色好。這圓胖臉漢子那張圓胖臉上,白裏透紅,肉嫩得像個大姑娘,想必,他閣下深諳養生之道,一向保養得好。

  他,長眉細目,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看上去總令人覺得他跟常人有點不同,可又讓人一時說不出那不同之處在那裏。

  有道是:「心寬體胖」,十個胖子有九個是整天笑哈哈的樂天派,逢人總是堆著一臉笑意。

  那麼,心既然廣,人既然樂天,再加上懂得養生之道,保養得好,臉上的氣色豈有不紅潤,不好的道理。

  而這胖子不同,他瞇著一雙細目,那犀利的目光一直盯著嚴慕飛,臉上始終就沒見有笑意。

  可巧的是,嚴慕飛竟始終沒發覺。

  須臾,酒菜送上,夥計一邊執壺倒酒,一邊殷勤而小心地賠笑問道:「這位爺,還要點啥?」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謝謝你,不要什麼了,假如待會兒酒少菜不夠,我自會招呼你。」

  夥計倒滿了一杯酒,聞言答應一聲,放下酒壺就要走。

  嚴慕飛及時說道:「小二哥,貴寶地人人有飯吃,真不錯啊!」

  夥計聞言一怔停步,賠笑說道:「這位爺,你這話……」

  嚴慕飛含笑說道:「我走過不少地方,每個地方都有不少逢人便伸手的要飯花子,可是在貴寶地我就沒瞧見一個。」

  夥計「哦」地一聲,道:「這位爺,你是說這呀……」

  嚴慕飛點頭說道:「不錯,難道不對嗎?」

  夥計未答,目光一凝,反問道:「這位爺,你打聽要飯花子呀?」

  嚴慕飛道:「不,我只是見貴寶地沒有逢人便伸手的要飯花子,認為貴寶地人人有飯吃,挺不錯的,」

  夥計深深看了他一眼,微一搖頭,道:「這位爺,我大膽說一句,你說錯了。這年頭兒哪個地方都有沒飯吃的人,小地方哪能例外?」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這麼說,貴寶地也有要飯花子?」

  夥計道:「那當然。不但有,而且還不少!」

  嚴慕飛詫聲說道:「我到貴寶地來有一會兒了,而且幾乎走了半個縣城,怎麼一個要飯花子也沒瞧見呢?」

  夥計想了想,抬眼說道:「這位爺,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嚴慕飛道:「我倒真想聽聽!」

  夥計反手一指櫃檯內,低低說道:「這位爺,你問咱們掌櫃的去,他知道。」

  嚴慕飛「哦」地一聲,目光投向櫃檯。櫃檯內,那圓胖臉中年漢子正在低頭撥著算盤珠子。

  其實,是在夥計反手一指的時候,圓胖臉漢子才挺機伶地收回了盯在嚴慕飛身上的犀利目光。

  嚴慕飛微微皺眉,道:「他知道?」

  夥計點了點頭,道:「嗯,我們掌櫃的他知道。」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抬眼說道:「小二哥,可不可以請他到我桌上來坐坐?」

  夥計一點頭,道:「當然行,你等等,我去跟他說去。」轉身走向櫃檯,到了櫃檯前,他向那圓胖臉中年漢子低低說了幾句,圓胖臉中年漢子停了手,轉頭望向嚴慕飛,那犀利的目光,已經收斂得跟常人一樣。

  嚴慕飛含笑向他點了點頭。

  圓胖臉中年漢子似乎有心事,也像永遠那麼冷漠,板著臉,沒有一點表情,連個頭都沒點,一推算盤站起來走出了櫃檯。

  嚴慕飛目光突然一凝,而且放射出訝異的光采。

  他凝注處,是圓胖臉中年漢子腳下穩健而矯捷的步履,但那只不過一瞬間,隨即他就把目光移開了。

  這時圓胖臉中年漢子已到近前,嚴慕飛含笑抬手,道:「掌櫃的請坐。」

  圓胖臉中年漢子臉上擠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欠了欠身,謝了一聲,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坐定,他注目問道:「客人找我?」

  嚴慕飛點頭說道:「有件事想煩請掌櫃的。」

  圓胖臉中年漢子不知是沒聽見嚴慕飛的話,抑或是他聽見了卻會錯了意,當即截口說道:「是菜做的不好?」

  嚴慕飛忙一搖頭,道:「不。」

  圓胖臉中年漢子緊跟著又道:「是酒不夠純?」

  嚴慕飛又搖頭說道:「不,掌櫃的,你誤會了,都不是。」

  圓胖臉中年漢子目光一凝,道:「那麼是……」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難道小二哥剛才沒對掌櫃的說?」

  圓胖臉中年漢子微一搖頭,道:「沒有,他只說客人找我。」

  嚴慕飛笑了笑,道:「那麼,我自己說好了。剛才我跟那位小二哥閒聊,我說我不見貴寶地有要飯花子,認為貴寶地人人有飯吃,小二哥卻說我弄錯了,他說貴寶地有花子,而且不少,要想知道為什麼看不見花子,那就得問掌櫃的。」

  圓胖臉漢子「哦」地一聲,圓胖臉上又擠出一絲難得的笑意,道:「原來客人是問這個呀!」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掌櫃的。」

  圓胖臉漢子目光忽又一凝,道:「客人貴姓大名?」

  嚴慕飛道:「有勞掌櫃的動問,我姓嚴,草字慕飛!」

  圓胖臉漢子神色微微一動,點頭說道:「原來是嚴先生,嚴先生在要飯花子中,有認識的人嗎?」

  「不。」嚴慕飛搖頭說道:「我只是好奇而隨便問問。」

  圓胖臉漢子道:「那麼,嚴先生只消聽聽,不需要再破費了……」

  「破費?」嚴慕飛微愕說道:「掌櫃的,破費何解?」

  胖臉漢子搖了搖頭,道:「先生請聽我說,這兒城北十五里處,有殷太師墓,客人可知道?」

  嚴慕飛微一點頭道:「我聽說過,可是指比干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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