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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嚴慕飛停步轉身,道:「玉琴,還有什麼事?」

  趙玉琴道:「我忘了告訴你,有個弟兄剛才到我這兒來告你的狀。」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是誰?他告我什麼狀?」

  趙玉琴帶著淚嫣然一笑,道:「你別跟我裝糊塗!」

  嚴慕飛也笑了,道:「玉琴,那一滴茶水,打傷了他什麼地方?」

  趙玉琴瞪了他一眼,道:「你好損,他的門牙全落了,讓人家說話漏風,甚至於不敢張嘴。」

  嚴慕飛笑道:「誰叫他打擾我的?我生平最討厭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人。你該知道,只打掉了他的門牙,那是看你的面子,我沒有打瞎了他那雙眼睛,已往是天大的便宜。」

  趙玉琴含笑說道:「說來說去總是你有理,快走吧!只記住,別讓我久等!」

  嚴慕飛微愕說道:「怎麼?你要在這兒等我?」

  趙玉琴嬌靨一紅,嗔道:「不是的,你還不懂嗎?」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我懂了,玉琴,你放心,不會的。」

  倏然一笑,接道:「你也記住,為他們好,別讓他們再跟蹤我!」

  趙玉琴雙眉一揚,方待發嗔,嚴慕飛已然帶著笑轉身出了禪房門。趙玉琴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卻自言自語地說了這麼一句:「這個人,真可惡。」

  接著,她笑了,笑得很美、很甜。

  但剎時間她那吹彈欲破的嬌靨上不見了笑容,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陰霾,薄薄的愁霧。

  ***

  嚴慕飛一個人出了大相國寺,他臉上的神色,竟也很複雜,因為他在趙玉琴那使他感動的癡情裏發現了某些假的東西,他弄不清楚趙玉琴對他的情是真是假。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那就是他的身後絕不會有人跟蹤,事實不錯,他走了老遠,沒發現有人跟蹤他。

  在一家酒樓門前,他找到了一個托著破碗,捉著打狗棒,逢人便伸手的要飯花子,他走過去低低說一句:「花子一張嘴,窮神吃十方,請跟我來!」

  他說完了話,轉身往前走去。

  那要飯的花子望著那頎長灑脫的背影怔了一怔,隨即邁步跟了上去。

  嚴慕飛東彎西拐,片刻之後在一個行人稀少的小胡同裏停了身。

  那要飯花子快步到了他面前,眨動著雙眼,詫異地望著嚴慕飛,道:「尊駕是……」

  嚴慕飛道:「別問我是誰,請認認這個!」

  翻腕取出了那方窮家幫權威無上的信符托在掌心。

  那要飯花子神情一震,臉色大變道:「弟子開封分舵趙安,參見信符!」身形一矮,拜了下去,一拜而起,恭謹肅立道:「弟子聽候差遣!」

  嚴慕飛收起信符,含笑搖頭,道:「我無意煩勞,只向閣下打聽兩件事。」

  那要飯花子道:「弟子知無不言。」

  嚴慕飛道:「前些日子大相國寺住進兩個俗家客人……」

  那要飯花子一欠身,道:「開封分舵沒有留意!」

  嚴慕飛一怔,本難怪,窮家幫能留意每一個人嗎?不是扎眼的人,他們是不會留意的,紀綱跟建文能做到完全不扎眼,連眼線遍佈的「窮家幫」都被瞞過,可見掩飾之高明巧妙。

  嚴慕飛暗暗佩服之餘,道:「我再請問,不久之前,開封來了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她是武林中人。」

  那要飯花子忙道:「您問的可是『冰心玉女』衛姑娘?」

  嚴慕飛心裏一跳,忙道:「不錯,就是她……」

  那要飯花子道:「衛姑娘一進開封之後便去了大相國寺,沒多久她又出來了,住入鼓樓邊上的一家客棧裏,隨後錦衣衛……您知道,有一支錦衣衛的精銳住在大相國寺裏。」

  嚴慕飛點頭說道:「我知道,請說下去。」

  那要飯花子應了一聲是,道:「也就因為大相國寺裏住了錦衣衛,所以分舵的弟子沒敢貿然跟進去。衛姑娘離去後沒多久,錦衣衛中的一個女子也去了那家客棧。」

  嚴慕飛意外地「哦」了一聲,這,趙玉琴沒告訴他,是忘了,還是故意瞞著他,不願讓他知道?

  一時,嚴慕飛無法斷定,他沒有多想,道:「請說下去。」

  那要飯花子道:「之後,她跟衛姑娘談得很投機,便也住進了那家客棧,第二天一早,衛姑娘一個人又去了吉祥客棧,過了好半天,那女子也趕去,可是她剛進吉祥客棧,衛姑娘就帶著傷跑了出來,看情形好像傷在肩上。」

  嚴慕飛點頭說道:「這我聽說了一些,貴分舵可有人知道她往哪兒去了?」

  那要飯花子道:「衛姑娘當時並沒有離開開封,她到東城一家藥舖裏去配了幾味藥,又住進了東城一家客棧,一直到半夜她才匆匆地出了城。」

  這表示衛涵英的傷勢已無大礙。

  嚴慕飛心中微鬆,道:「可知道她往哪兒去了?」

  那要飯花子道:「分舵沒敢派人跟蹤衛姑娘,但由於衛姑娘行蹤可疑,分舵當即傳書附近分舵留意,到了天亮前後。分舵收到了輝縣分舵傳書,說衛姑娘在輝縣出現。」

  嚴慕飛道:「還有別的消息嗎?」

  那要飯花子搖頭說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衛姑娘離開輝縣的消息。」

  嚴慕飛聽完了這句話,匆匆道了一聲謝,飛步而去。

  那要飯花子怔住了,好半天才不解地搖著頭走了。

  ***

  嚴慕飛一口氣趕到了輝縣。

  在路上,他這麼想,他到達開封時,衛涵英離去至少已有兩三天工夫,到如今還沒有衛涵英離開輝縣的消息,這該表示衛涵英還在輝縣,否則的話,只要她離開輝縣一步,輝縣分舵立刻就會有消息遞往開封的。

  那麼,她為什麼在輝縣待那麼久,那麼難找嗎?還是她已經找到了建文與紀綱?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已到了輝縣,這些疑問該馬上便能揭曉了。

  輝縣地方雖不大,名頭可極為響亮。

  在殷商以前,輝縣就已是重要的政治城鎮了。

  殷商時封為百衛國,周厲王封為共伯國,秦始皇時,齊王也在這兒建國,名「共」,漢高祖為共侯,所以自古以來,輝縣就是伯侯之邦。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輝縣的馬家橋。馬家橋為我國古代藥商會集之所,俗謂不知輝縣,只知馬家橋。

  相傳當初神農氏採百草製藥,便是用馬家橋的水調配的,所以每年四月,藥商會集成市,一時車水馬龍,路為之塞。此地藥王廟規模之宏大,也是別的地方的藥王廟所難望項背的。

  嚴慕飛到達輝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在滿城燈火中進了輝縣城。

  剛進城,他還沒覺得怎麼樣,可是時間越久,他走的街道越多,他就感到了詫異奇怪。

  那不為別的,只因為他幾乎走了半個輝縣城,卻沒有看見一個要飯的花子。

  邊就怪了,難道輝縣沒有花子?

  不可能,「窮家幫」明明在輝縣設有分舵。

  那麼,「窮家幫」輝縣分舵的那些花子哪裡去了?

  這恐怕只有老天爺跟那些花子自己知道。

  找不到花子,嚴慕飛就沒有辦法找到衛涵英的下落,也沒有辦法打聽有關衛涵英更進一步的消息。

  所以,嚴慕飛越走眉鋒皺得越深,越走越納悶,簡直想不出任何一個原因會使他找不到一個花子。

  可是事實上他至今沒見到一個花子影兒,那該絕對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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