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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正是。」胖臉漢子點頭說道:「殷太師的忠義,是流傳千古、婦孺皆知的,只不知道為什麼,小地方的那些要飯花子在前兩天排成了隊,一個一個地進入了太師墓裏,從那時候起,就沒再見他們出來。這就是小地方為什麼不見一個要飯花子的原因。」

  嚴慕飛一怔,道:「怎麼說?掌櫃的,他們一個個地進入了太師墓裏,從那時起,就沒再見他們出來?」

  胖臉漢子一點頭,道:「是的,先生,正是這樣。」

  嚴慕飛詫聲說道:「他們進太師墓裏去幹什麼?」

  胖臉漢子搖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恐怕只有去問他們。」

  嚴慕飛暗暗詫異之餘,想了想抬眼說道:「掌櫃的,那殷太師墓很大嗎?」

  圓胖臉漢子道:「當然很大,佔地方圓好幾十丈,要不然怎麼裝得下那麼多要飯花子呢?」

  嚴慕飛一點頭,道:「說得是,掌櫃的,那殷太師墓進得去?」

  圓胖臉漢子道:「先生這一問真是,要是進不去,那些要飯花子是怎麼進去的?」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是我糊塗,敢情殷太師墓裏面是空的?」

  圓胖臉漢子道:「客人請想,比干貴為殷商太師,他的埋骨處當然是很大很大,墓裏還能裝什麼?除了一具棺材跟些陪葬外,其他的地方當然是空的!」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掌櫃的,你怎麼知道那些要飯花子都進了比干墓?」

  圓胖臉漢子截口說道:「不瞞客人說,我親眼看見的!」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原來是掌櫃的親眼看見的!掌櫃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圓胖臉漢子道:「前兩天。」

  嚴慕飛道:「掌櫃的能不能說確定些?」

  圓胖臉漢子想了想,道:「該說前天。」

  嚴慕飛暗自忖道:「前天……前天這不是她在……」

  抬眼凝目,接道:「掌櫃的,你還看見什麼?」

  圓胖臉瘦子道:「我還看見……不,不,沒有了,沒再看見什麼?」

  他那異樣的神情,異樣的口氣,很明顯,一目了然。

  嚴慕飛道:「掌櫃的,你還看見了什麼?」

  圓胖臉漢子道:「我不是告訴先生了嗎?別的沒有看見什麼了。」

  嚴慕飛道:「掌櫃的,事關重大,我希望你實話實說!」

  圓胖臉漢子道:「我說的是實話,真的沒有……」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掌櫃的不同於一般做生意的,我不願拿關門、吃官司來恐嚇掌櫃的,我只希望掌櫃的讓我多知道一點!」

  圓胖臉漢子臉色微變,沉默了半晌,始搖搖頭說道:「先生,我不是不說,而是不敢說,不願惹火燒身,招禍上門,客人該知道,我開這片店不容易。」

  嚴慕飛道:「掌櫃的怕什麼?」

  圓胖臉漢子道:「先生,我怕武林人的報復。」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我明白掌櫃的苦衷,只是,掌櫃的又何忍心讓那些可憐的要飯花子永遠被關在比干墓裏活活餓死?」

  圓胖臉漢子垂下目光,道:「先生,我要是可憐那些要飯花子,說不定我自己就會先死了。」

  嚴慕飛截口說道:「掌櫃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你告知。」

  圓胖臉漢子沉默了一下,旋即搖頭說道:「看見的人沒有身受的人清楚,先生還是設法去問那些要飯花子吧。他們前天才進去,如今該還來得及!」

  嚴慕飛雙眉微微一揚,點頭說道:「好吧,掌櫃的,我不問你了,我問他們去,相告之情,仍甚感謝,我以這杯酒略表寸心!」說著,拿起酒杯放在了圓胖臉漢子面前,同時站了起來道:「掌櫃的,請替我算算賬吧!」

  圓胖臉漢子忙道:「怎麼,先生這就去嗎?」

  嚴慕飛點頭說道:「掌櫃的,我這個人是急性子,也正如掌櫃的所說,現在去還來得及!」

  圓胖臉漢子道:「先生,假如你跟那些要飯花子無親無故,我奉勸你還是不必去惹這場是非。」

  嚴慕飛笑了笑,道:「多謝掌櫃的,請替我算算賬。」

  圓胖臉漢子遲疑了一下,目光掃向桌面,道:「先生,共是一兩三分。」

  嚴慕飛如數把錢放在桌上,又向圓胖臉漢子打了個招呼,飄然出門而去。

  嚴慕飛走了,圓胖臉漢於跟著站了起來,向那夥計一遞眼色,輕喝說道:「他來了,看好了店。」

  說完了話,他步履如飛地也走出了酒肆,很快地消失在門外街上熙攘的人群裏。

  ***

  比干墓在輝縣城北十五里處。

  嚴慕飛站在比干墓前仔細打量,只見這座墓當真佔地方圓百丈,黑忽忽的一堆。

  那高大宏偉的墓門上,直書四個大字:「殷太師廟。」

  兩門坊額:「諫臣極則」。

  嚴慕飛明白,他如今面對著的,只是比干的廟殿,至於比干的墓,那要繞過這座廟殿,走過參天的古柏才能到達的。

  嚴慕飛沒在廟前多停留,他運功默察周遭百丈一遍後,當即邁步繞向廟後。

  繞大殿,穿過參天的古柏林,眼前坐落著三檻八小亭,中豎「殷比干墓」神碑,神碑後,就是那座既高又大,氣象莊嚴的比干墓了。

  在神碑左右,還有兩塊石碑,相傳是周武王封比干墓銅盤文,不過碑上的古篆已經難以辨認了。

  嚴慕飛向這座比干墓打量了一陣,旋即他提氣發了話:「花子一張嘴,窮神吃十方!」

  話聲不大,那是他用真力將話聲貫向了比干墓內。

  論嚴慕飛的功力,就是再隔多層的牆壁,比干墓的「窮家幫」輝縣分舵眾花子也應該聽得見。

  可是,他的話聲落後好久,這座既高又大,周遭不下數畝的比干墓內外,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難不成他受了騙,那圓胖臉的酒肆掌櫃說假話,「窮家幫」輝縣分舵的眾花子,根本就沒到這兒來?

  嚴慕飛眉鋒微皺,心念轉動之際,他突然一眼瞥見墓碑後有一宗黑忽忽的東西在隨風飄動。

  他心裏一跳,閃身掠了過去,凝目一看,更不由渾身一震,那是一塊破布,分明是鶉衣的一角。

  而這一角鶉衣不是掛在石碑上,也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夾在那碑上一塊巨石的縫隙裏。

  看樣子,不像被人把它塞進去的。

  既不是被人塞進去的那就該是……

  嚴慕飛伸手拉下了那一角鶉衣,反覆地看了看,然後他把目光移拄向那條縫隙之內。

  突然,他出雙掌按上那塊巨石,微一用力,只覺那塊巨石微微一動,他猛提真力貫雙臂,十指一曲,石屑粉墮,他那十根指頭深深地抓進了石頭裏。

  接著,他凝力緩緩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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