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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費獨行微一搖頭截口說道:「小兄弟,有些事你不懂,我只能告訴你,人各有志,你在這兒歇會兒吧,我還有別的事,失陪了。」

  他鬆了黑衣人的手肘,飛快一指點倒了黑衣人。

  他掀開了一口大木箱,就是姚師爺親自押著抬進抬出的那一口,他是從箱子後頭掀蓋,原來箱子後頭,蓋邊上沒有合葉,儘管前頭鎖著,後頭照樣能開。

  費獨行把黑衣人放進了大木箱裡蓋上,滅了火摺子,轉眼工夫之後,往屋上看,費獨行已經從屋頂那個洞裡鑽了出來,他沒有動那塊鐵片,只把四片瓦蓋好,他也爬在瓦面往後挪,看看快到邊了,他振腕把手裡的火摺子往左扔去。

  火摺子落在院子裡,「叭」地一聲,引得庫房後四名護衛跟那名領班一扭頭,他身子平竄而出,往後牆外落去。

  小黑胡同裡站著個黑影,費獨行人在空中便一指點出,他不等黑影倒地便伸手接住了黑影,然後他抱起黑影一閃就不見了。

  ***

  片刻工夫之後,費獨行又出現在小黑胡同裡,他長身而起從後牆外翻進了院子。

  四名護衛跟那名領班馬上就發現了他,叱喝聲中佩刀出鞘,就要撲去。

  費獨行及時喝道:「別冒失,是我。」

  那名領班與四名護衛怔住了:「大領班,是您?」那名領班的臉色不對了。

  四名護衛的叱喝把所有的明崗都引過來了,費獨行連說沒事,讓他們各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然後他望著那名領班道:「兩個賊我拿住了一個跑了一個,趕快稟報姚師爺,請姚師爺來一趟,快。」

  那名領班恭應一聲,撒腿跑了。

  那名領班走了,費獨行又望著一名護衛道:「你去稟報姚師爺,就說我說的,讓他帶著人來把那四箱子抬走。」

  那名護衛聽得一怔,費獨行一擺手,沉聲又道:「讓你怎麼做你怎麼做就是,快去。」

  那名護衛沒敢再吭氣兒,也撒腿跑了。

  費獨行突然騰身而起,又翻出了後牆外。

  ***

  一條黑影在夜色中狂奔,他身後不遠處有條黑影在跟著他,可惜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片刻工夫之後,前頭那條黑影到了天橋東一條小胡同裡,停在兩扇小紅門之前,他抬手剛要敲門,後頭那條黑影掠到,一掌劈了下去。前頭那條黑影連哼也沒哼一聲便爬了下去。

  後頭那條黑影抱起他來拐進了旁邊一條小胡同,把他往小胡同那黑牆根兒一放,長身上了牆頭,上一翻便進了院子。

  他落在小院子中間,上房屋裡沒燈,東廂房卻亮著,兩扇門虛掩著,窗戶上有兩個人影。

  這當兒既有燈光也能看清楚人了,站在小院子中間的,是費獨行。

  他輕咳一聲,道:「不速之客夜訪,請主人現身說話。」

  窗戶上的人影一閃,東廂房裡的燈滅了,只聽裡頭傳出個蒼勁話聲:「是哪位朋友蒞臨?」

  費獨行道:「孫老爺子,張家口故人到了。」

  東廂房兩扇門豁然大開,人影一閃,孫震天當門而立,滿臉堆笑一抱拳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費老弟,請進,姑娘,點燈。」

  東廂房裡的燈又亮了,孫震天側身一旁,含笑舉手肅客。

  費獨行笑笑一抱拳:「打擾了。」邁步走了進去。

  進東廂房,一位美姑娘圓睜美目,直直地望著他。

  費獨行一怔脫口叫道:「駱姑娘。」

  駱明珠沒答理,頭一低,退向後去。

  孫震天一旁賠笑說道:「你們認識是不?那更好,省得我介紹了,明珠到京裡來是來找個朋友的,哪知她那個朋友得了急病死了,她本來是要回承德去的,後來碰見我讓我留下了,現在成了我的乾女兒了。」哈哈一笑道:「坐,坐,費老弟坐。」

  ▼幸不辱命歸完璧

  費獨行看了駱明珠一眼,沒說什麼,默默地坐了下去。

  震天跟著坐下,一揚手道:「明珠,倒茶。」

  費獨行道:「老爺子別客氣了,我坐坐就走。」

  他說他的,駱明珠還是倒了杯茶端了過來,從過來到退回去,她始終低著頭,費獨行說了聲「謝謝」,她也沒答理。

  只聽孫震天道:「好些日子不見了,沒想到費老弟到了京裡,怎麼樣?好吧,現在在哪兒得意呀?」

  費獨行含笑說道:「託老爺子的福,剛在和中堂府找到了一份差事。」

  孫震天老眼一睜,「哦」地一聲道:「好哇!京城裡首屈一指的大府嘛,和中堂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老弟你算是上了高枝兒了,憑你老弟,飛黃騰達、榮華富貴那是指日可待,我們這些跑江湖混飯吃的苦哈哈朋友,往後還要仰仗老弟你多照顧啊!」

  費獨行笑笑說道:「老爺子這是損我,這份差事不好當,這碗飯也不好吃,剛進去就出了麻煩,所以今兒晚上不揣冒昧跑來請老爺子您伸伸手幫個忙。」

  孫震天兩眼一直道:「剛進去就出了麻煩?出了什麼麻煩,我能幫你老弟什麼忙?」

  費獨行道:「是這樣的,前兩天夜裡有道兒上的朋友進府去借走了些東西,上頭把這件事交給我,限我三天之內把東西要回來。辦不成這件事就砸飯碗,到今兒個已經是第三天了,眼看期限已經到了,我一點線索也沒找著,正在那兒急呢,突然間福至心靈想起了老爺子您……」

  孫震天一指鼻尖道:「我?」

  費獨行道:「您是眼下這條路上輩分最尊的老前輩,只要您肯出面說句話,我相信那位借東西的朋友一定會把東西歸還,您放心,我不是不懂規矩的人,過兩天『東來順』擺上兩桌酒,我請朋友們喝兩盅。」

  孫震天笑了笑搖頭說道:「你老弟真是高抬我了,不錯,以前我確在扯旗兒道兒上混過,只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現在這把年紀,這把老骨頭,連手腳都不聽使喚了,還能幹什麼?不瞞你老弟說,我早就破瓦盆兒打水、洗手歇工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現在這條路上跑的年輕小伙子,怕連一個記得我的都沒有了。」

  費獨行道:「那是老爺子您客氣。」

  「我說的是不折不扣的實話。」孫震天搖頭說道:「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老弟這個忙,實在是有心無力……」

  費獨行一笑站起,道:「既是老爺子您有為難之處,我不敢勉強,我,只有回去把逮住的那個交上去,讓他們去動刑追贓了,告辭。」

  他一抱拳,要走。

  「慢著。」孫震天伸手一攔,道:「老弟怎麼說,你逮住了一個?」

  費獨行笑笑說道:「不瞞老爺子您,出事的第二天我到庫房看過,我發現那位道兒上的朋友是從屋上進去的,而且他有內應,做得乾淨利落,漂亮極了,不但是個能手,而且是個老手。我當時沒動聲色,也裝作沒發現什麼,他留話說要再來,我料他仗著有內應,仗著藝高膽大也一定會來二回。於是我假裝帶著人到處騷擾,其實我每天晚上都躲在庫房等他,果然我沒料錯,他今天晚上天一黑透就又去了……」

  孫震天臉上變了色,道:「姓費的,你可別跟我來這一套。」

  費獨行臉上卻笑容不減,道:「老爺子,我怎麼敢,要是沒失風,算算工夫,令高足該回來了,是不?」

  孫震天臉色大變,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費獨行側身讓過,伸手扣住了孫震天的腕脈,道:「老爺子,幹本行沒人比得上您,玩這一套您恐怕不如我。」

  駱明珠大驚,喝道:「姓費的,你放手。」她隨話就要欺過來。

  費獨行淡然說道:「駱姑娘,最好別近我,別逼我傷人。」

  駱明珠硬生生剎住了撲勢,神色一淒,悲聲叫道:「我求你……」

  費獨行道:「那倒不必,我拿孫老爺子的高足,還有跟他同去那人換那幾樣東西,只問你幹不幹。」

  孫震天鬚髮俱顫,道:「姓費的,你,你……我孫震天在這條路上走了幾十年,從沒出過錯,沒想到臨末了栽在了你手裡,好吧!我認栽,你把我那兩個人送回來……」

  「不,老爺子。」費獨行道:「我要先見東西。」

  孫震天兩眼一睜,哈哈大笑:「論我的年紀我長你一輩都有餘,沒想到你卻把我當成了三歲小孩子兒。」

  費獨行淡然一笑,說道:「孫老爺子,這您錯了,您落在我的手裡,我要用您威脅,駱姑娘是不是得乖乖的把東西交給我,要不我要是把您帶走,駱姑娘是不是也得乖乖的把東西送到中堂府去呢?」

  孫震天目光一凝道:「你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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