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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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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獨行道:「我剛不說麼?我這兩手莊稼把式,對付混混兒可以。」 絡腮鬍大漢催馬到了費獨行身邊,道:「你以前是在哪條路上走動的?」 費獨行道:「哪條路我也沒走過。家裡做生意,我學了幾手把式,既不願意撥那算盤子兒做生意,又不願待在家裡吃閒飯,所以跑到外頭來找飯吃。」 絡腮鬍大漢唇邊泛起一絲輕蔑笑意,道:「那怪不得我沒瞧過你。」他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費獨行也不知道是沒留意還是怎麼,根本就沒怎麼樣,杜毅可禁不住有點驚急,他看了絡腮鬍大漢一眼,剛要說話。 絡腮鬍大漢接著又道:「我要是你,我寧願在家裡待著,你初入江湖道兒不知道,江湖上這碗飯不好吃,你不踏進江湖沒事兒,只一踏進江湖,隨時有人找你的麻煩,江湖生涯刀口舔血,走腿闖道的也一直是路死路埋,溝死溝葬,要是沒本事防身,那就得死在人家的手底下。」 費獨行「哦」地一聲道:「江湖道上真是這樣糟麼?」 絡腮鬍大漢淡然一笑,道:「眼下這幾個都是走腿闖道多少年的老江湖,你可以隨便拉一個問問看。」 費獨行道:「我不惹人家不行麼?」 絡腮鬍大漢哈地一聲道:「要是不惹人就沒事兒的話,江湖上也不會整天死人了,江湖生涯也不會叫刀口舔血了,我告訴你,你不惹人家人家會惹你,你要殺不了人,人就要殺你。」 費獨行道:「這還成什麼世界,江湖上不是有道義麼?」 絡腮鬍大漢道:「江湖上本就是這麼一個世界,道義,什麼叫道義,屁,誰的本事大誰就有理,懂麼?」 費獨行道:「早知道江湖上是這麼一個強欺弱,眾凌寡,沒有道義,沒有公理,充滿了險惡,瀰漫著血腥的世界,我倒不如安分守己在家裡學著做生意呢!」 絡腮鬍大漢道:「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費獨行道:「等到了京裡再說吧,怎麼說我不能白出來跑這一趟,等到京裡逛逛八大胡同之後我就回去。」 杜毅本來是既急又氣捏著一把冷汗的,及至聽出費獨行是在逗絡腮鬍大漢,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心裡不覺有點好笑,可是他並沒有笑出來。 杜毅是個機靈人,他不敢惹費獨行,可也不願輕易惹這班玩慣了命的黑道兇徒,這班兇徒如今是為一個「利」字,所以才「杜爺」長、「杜爺」短的聽他的,要不為這個「利」字,誰認識他杜毅是誰?惹翻了他們可也不是一件好事。 費獨行話鋒微頓之後,忽然問了一句:「你閣下能在江湖上闖東闖西這麼久,一定有一身過人的能耐?」 杜毅心裡猛又一揪。 絡腮鬍大漢不知道是聽不出來,還是認為費獨行不敢逗他,兩道粗眉一揚,傲然說道:「那當然,要沒這身本事,我活不到如今。」 杜毅的一顆心又漸漸鬆了。 杜毅奉命先探探費獨行的口氣,費獨行沒有長久留在京裡的意思,已經是沒有結果了,再經絡腮鬍大漢這麼一打岔,也就不了了 日頭下了山,上頭不烤,下頭不蒸了,連風吹起來都是涼的,車馬走起來也就輕快多了。 紀子星始終沒敢挨近費獨行,他一個人不是落在後頭,就是一馬當先走在前頭。 瘦老頭兒在車裡下令,鞍上用點乾糧喝點水,趁涼快趕路,等到更是到了居庸關再打尖歇腿。 二更天望見了居庸關的燈火,等近居庸關已經快三更了,眼看就要進關,趕車漢子突然收韁停住了馬車:「媽的,這是哪個狗入的在路中間埋他爹,想害人不成,幸虧我眼尖,要不然這不就撞上了?」 他跳下車轅往前走去。 瘦老頭兒掀開了車簾,問道:「怎麼回事兒?」 車後的七人騎也趕了過來。 馬車前近丈處黑忽忽一堆,藉著月光看,那是一堆石頭,上頭還插了一根木棒,木棒頭上還掛著一塊白布,跟面旗兒似的。 趕車漢子過去伸手就要拔。 杜毅大喝道:「不要動。」 趕車漢子嚇了一跳,忙把手收了回來。 杜毅一馬趕到,抓住趕車漢子把他揪了過來,道:「家裡老婆孩子還等著你呢,你不想活了?」 趕車漢子踉蹌著往後退去,驚愕問道:「怎麼了?杜爺。」 杜毅策馬轉了回來,鞍上微一欠身,滿臉凝重神色道:「姚老,是江湖黑道尋仇,您別驚慌。」 瘦老頭兒臉色一變道:「是江湖黑道尋仇?跟咱們沒關係吧?」 趕車漢子一聽說是這麼回事兒,馬上嚇白了臉,一聲也沒敢再吭。 杜毅道:「不知道,讓我問問。」抬眼望向紀子星等,道:「大家都是道兒上混了多少年的,這種事兒應該用不著我多說,是找哪位的最好打個招呼,咱們也好有個準備。」 幾個人連同費獨行在內,沒一個說話。絡腮鬍大漢突然磕馬馳過去拔起了那根木棒,兩手抓著木棒抬腿一頂,「叭」地一聲木棒斷為兩截。 忽聽一個冰冷的話聲從左前方一片樹林裡傳了出來:「相好的,是漢子,朋友們前頭等著你了,咱們關裡見。」 隨見一條黑影,鷹隼般從樹林裡掠出,撲向了居庸關。 趕車漢子嚇得直打哆嗦。 絡腮鬍大漢策馬馳了回來,道:「姚老,杜爺,道兒上的朋友是沖著展森來的,這件事自有我展森一個人當,二位儘管放心,他們不會動別人的。」 杜毅道:「老展你這是什麼話,假如他們早一天找上你,姚老可以不管,現在你是姚老的人了,咱們就是一個門裡的弟兄,你的事兒我們怎麼能不管?」 展森還待再說。 杜毅一擺手道:「你不用再說了,今兒個你們跟了這輛馬車,任何人有事都自有我來安排,你只管跟在馬車後頭走你的,老劉快上車去,趕著馬車避開那堆石頭走。」 趕車漢子戰戰兢兢地爬上了車轅,趕動了馬車。 馬車避開那一堆石頭緩緩馳向了居庸關。 杜毅走在車後外側,緊傍著展森,他又讓紀子星跟另外三個成半弧地把展森圍在了中間。 他沒敢支使費獨行。費獨行也跟個沒事人兒似的,逕自在車旁走他的。 展森道:「杜爺,您要是這樣護著我,往後我就別混了。」 杜毅道:「往後我也不打算讓你混了,既然跟了姚老,還混什麼?」 展森還待再說,紀子星突然冷冷說道:「姓展的你就少說一句吧,不是沖著你已經跟了姚老,你就是沖我幾個磕頭,我幾個還懶得管呢。」 展森臉色一變道:「姓紀的,我姓展的不是懦種,刀裡槍裡的事兒我見多了,我可沒把這檔子事放在眼裡,我也沒讓你伸手。」 紀子星探手摸向鞍旁,冷冷道:「姓展的,你懂不懂好歹?」 展森也探手摸向鞍旁,暴聲說道:「老子不懂,你怎麼樣?」 杜毅拉馬到了他兩個中間,沉聲說道:「你們這是幹什麼?人家在前頭等著,咱們自己先起內鬨。既然跟了姚老,這種脾氣以後就得改改。」 只聽那個穿青衣的馬臉漢子冷冷說道:「要進關了,留點神兒吧!」 杜毅當即又回到展森身旁,望著費獨行道:「費兄,可否麻煩照顧一下敝上。」 費獨行道:「我這兩套莊稼把式恐怕派不上用場,萬一貴上有點什麼閃失,我也負不起這個責任,我看杜兄還是分出哪一位到車前去吧!」 紀子星沒等杜毅說話便得:「我去,值當的豁出命去我都幹。」 他夾馬馳向了車前。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車馬已進了居庸關。進關一條大街,兩旁人家早都上了門,黑漆漆的,在兩旁廊簷下隔不遠便是一個黑影。 近十丈外街左一戶人家有燈,門敞開著,燈光直照到街上,橫著一條。 燈光下,街道中央,並肩站著三個人,清一色的黑衣漢子,手裡都握著兵刃。 馬車來近,杜毅喝令停車,然後一馬馳向車前,到了紀子星身旁,鞍上一抱拳道:「在下杜毅,請教哪一位帶頭當家?」 居中那個身材瘦削,凹眼高鼻梁,唇上留著兩撤小鬍子,手握一對八齒鋼輪的漢子,舉手答了一禮,冷冷說道:「我,有什麼見教?」 杜毅道:「尊姓大名,怎麼稱呼?」 那瘦削小鬍子還沒說話,紀子星已然說道:「這位是山東道上的瓢把子,展森的把兄弟,奪命飛輪官太極。」 杜毅「哦」地一聲,抱拳說道:「原來是山東道上的奪命飛輪官當家的,久仰,兄弟可真是有眼無珠。」 奪命飛輪官太極冷冷看了紀子星一眼,道:「恕官某人眼拙?」 紀子星笑笑說道:「無名小卒,紀子星。」 官太極臉色一變道:「原來是冷面殃神當面,官某人這雙招子真不靈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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